张衍方才进入洞府之内,便觉有一股玄妙感应笼上身来,好若是来到了一处天人和顺之地,气机活泼不说,连神意运转都是变得畅快酣然。
不止如此,这里景象也与先前见到的洞窟完全不同。上方无顶无盖,周外一片虚无,脚下则是一片平实地陆,上演化经纬之形,有生机活泛之水在里穿梭来去,似如书画蚀文,一条哗哗大响的金河自极远处流淌而来,一直延伸到他脚下,里间可见有无数鱼龙跳跃游窜。
他看得清楚,这并非是生灵,而是灵机积盛,使得金水聚形,并生出了些许灵性,可若没有躯壳承载,永远也只会是这副模样,不会再有变化。
生灵修道,需先有定,才能求变,不定则会转走无常,那便无以筑基行道。
他略略一望,就一脚踏上金河,就顺流而去,漂游不久,就见前方有一片土陆大台,上面立有一九层高塔,其上光芒四射,照去四方。
他一看就知,那里当就是自己要找寻的闭关所在了,於是心下一动,霎时间,已然出现在了高塔之前,随后大袖一拜,踩着玉阶来至塔巅。
这里地势宽敞,周围见有立一十六根大柱,看去非是金铜之流,而似木石之属,根植入下方不知多深。
他打量几眼,却发现这些大柱虽看来只简简单单,观其效用,却是有如地根,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挥散着灵机。
前方不远处则有一口香炉,三足支身,鼎肚宽圆,里间有无数星辰也似的金丸旋转,不停迸出飞溅星火,却是牵引带动了此间诸般气机行走。
他若有所思,这里每一物都似展示出了某种妙理,似是回应了方才他所想,尽管他已是这鲲府之主,但看来还有许多地方不曾了解,只眼下却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把首一抬,见在正中处,摆有一只蒲团,於是走上前去,双袖一展,端坐了下来。
只霎时间,就有一缕缕灵思自心海之上飘过,往日不曾想通的道理好似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而一些道法之上忽略过去的细枝末节也是从最深之处浮现出来,便连自身感应,也似被一下放大了数倍,登时知晓,若无意外,这蒲团当也是个宝物。
在这等情形之下,却忽然有一丝莫名感应跃入心中,他神色微动,并没有有所轻忽,念头一转,就有一缕意念化身分出,霎时就出了鲲府,往虚空中去,下来他便不再理会其余,把心神一定,就沉入残玉之内,开始推演起神通秘法来。
那意念化身到了外间之后,却是一个挪转,来到了离衡界天之外。
此刻这界天之内,有万千妖修正在那刻画符籙,筑造法坛,看得出来,其等所为正是为了削弱大阵,但这在他看来,却是好事,这说明大阵内里异常还没有被妖魔发现。
可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安心了,三十年后,要是妖魔并无有什么动作,那么还能再争取一段时日,但要是那时大阵之上有什么气机变化,那就表示此辈就极可能知晓真相了,为免被动,他们就需要提前杀入进去。
正在他观察之时,却是察觉有一股极其微小的灵机波荡,似在为自己指路,心下一动,就追了上去,只是一晃之间,却已是随其遁入一处空黯浑虚之地,而一名青年道人正坐在那里,其云眉长须,神清目明,见他到来,就起身打个稽首,道:“道友来了。”
张衍看他一眼,已是猜到了其身份,便还得一礼,道:“可是寰同道友么?”
那道人笑言道:“正是在下,不过我那正身早已在此化为那禁阵,再不复存了。”
张衍也是明白,眼前所见,其实并不能算是寰同本人,只是其一缕残余气机罢了,看去比之傅青名当年更是虚弱,自身也不具备什么伟力了,若非他是真阳修为,此刻能够所感应,换了低辈修士到来,却是根本无法见到。他目光投去,道:“前些时日,那藏空玉膜自行飞来,可是道友所做手段么?”
寰同坦承道:“确实在下所为,前次道友来此,我便知晓道友是来找寻那宝物另一半,只那时候时机未到,尚不能交托道友,不久前找到机会,这才送来。”
张衍言道:“本来这大阵化解时日可以算定,从而做出应对,道友如此做,却是徒然添了不少变数。”
他没有去说自己要对付妖魔之事,因为对面这位已经不是寰同本人了,再一个,这里就在布须天出入关门之前,与先天妖魔可谓近在咫尺,有些事贸然提及,很可能会给使此辈所感应。
寰同叹道:“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衍目光一闪,道:“可是妖魔那里有什么动静么?”
寰同道:“正是,这些妖魔虽不知阵中埋有何物,但却猜出那里是藏有法器的,故是准备待禁阵化解之后,将此宝捉了去,在下察觉到这些动作后,以为此宝再留在这里已然不妥,故才将此宝送了出来,道友请放心,此宝遁行时,乃在下以神意运渡,妖魔之辈是绝然不会有所察觉的。”
张衍道:“贫道今次本在坐观,忽得感应,故才到此,想是不会无由,道友可是有什么话要与贫道言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