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并无心思插手余寰诸天的争斗,把眼前这些看过之后,就自奉还殿中出来。
窦道人正等候在外,见他出来,双手托出一枚符书,往上一递,道:“张上真,方才来了一封书信,是宫中寄来的,指明是交给上真的。”
张衍接了过来一瞧,见此是彭长老送来,此是邀请他去往洞府一坐。
他本是准备待功行有成之后再去拜访,只是对方既来书信,却也不好不给情面,而且这一回也是非是在云陆,倒是可以避开许多麻烦。
他将书信收下,道:“窦道友,多谢了。”
窦道人笑道:“上真何须客气,这些事本就在贫道职责之内。”
张衍回得法舟之上,稍作催动,就腾云飞起,如玄芒一道,往天宇上空遁走,照着那符书指引,半日之后,来至一座悬空巨山之前,有一道河流环山旋绕,瀑布悬空挂落,溅起无数银沫飞珠。
这里格局与众不同,洞府出入所在位於山顶之上,上架高亭,看着有如一井,而彭长老此刻正站在亭前相候,见得法舟过来,他露出笑容,遥遥就打一个稽首,并大声言道:“张道友,快请过来。”
张衍下得法舟,上来还得一礼,道:“彭长老有礼。”
彭长老哈哈一笑,道:“道友,来我这处,就不必如此客套了。”他侧过身来,做了一个请让的手势,“来,你我入内一谈。”
张衍微微点头,随他迈步入得洞府,借着一股水路激流,降至一处洞窟之内,这里脚下铺满荧石,一路挂有琉璃灯盏,清净澈明,拭拂心尘。
彭长老请得他到一处水潭边坐下,少时,听的泊泊声响,就见一头灵龟自水下出来,背上托出两盏莲花碧洗杯,有氤氲冰雾自杯盖之上的孔隙中透显出来,在灯下一照,焕发出道道流光溢彩。
彭长老一弹指,启了杯盖,见里间盛有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露水,未开之前,明明是寒气冷冽,可此刻却是暖意袭人,不多时,便有一股盎然生机满溢在洞府之内。
他伸手拿起一盏,笑着道:“张上真,此酒名唤‘日月晴波’,乃我真阳宫秘制,当年曾用来款待洵岳真人,我这里所藏,虽不及原来那些,但也酿得五千余载,得来数十杯,今正好用来待客,请满饮之。”
说着,他遥遥一敬。
张衍抖开袖袍,也是拿起一杯来,敬了一敬,就一饮而尽,这酒液一入腹,霎时浑身漾起一股融融暖流,本元精气竟是缓缓充盛起来,这完全不是前番饮过的寿芝茶可比,说是青碧宫秘制,看来是一点也不夸张,便赞了一声,“确为好酒。”
彭长老见他混若无事,不由暗暗吃惊,此酒有壮大本元之用,根底越厚之人得益越多,可也是因药力实在太盛,对那修为法力不足之人,却不啻猛毒之药,就算是他,饮下之后也需以门中法诀炼化。可张衍不曾有这等秘诀,完全是以靠法身来容纳药力,偏偏连调息吐纳都用不着,足可见其本元之充沛浩大。
他今日请张衍来此,一来确为表示谢意,二来也是抱有一定目的,现下见此,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放下手中酒杯,抬首言道:“道友来得余寰诸天已有些时日,不知对如今之情形可有什么见解?”
张衍笑了笑,道:“贫道并非是余寰诸天之人,对此知之甚少,彭长老恐是问错人了。”
彭长老却是摇头,语含深意道:“道友此言差矣,从道友到此那一刻起,就已踏入这滩泥泞之中了,何况有些事,无论去到哪里,都是避不开的。”
他见张衍神容平静,似不为所动,便又言道:“说起来,彭某也是自上回一别之后,才是知晓道友来历,据彭某所知,道友是来此找寻太冥祖师所传那神物的,玄洪天在诸天之中虽算不上顶尖,可若只道友一人,怕也是势单力孤,难在短时内达成所愿。”
张衍笑了笑,道:“彭长老如此说,莫非是愿意出手相助么?”
彭长老目光迎了上来,道:“为何不可?张道友拿到那神物,总好过落入洛山观之手。”
张衍目光微闪,他虽帮了彭长老一次,可并不认为此人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这回请得自己来此,看来另有他事,如今看来,对方这是看中了他神物有缘人的身份,想要加以利用。
从表面上看,彭长老的谋划与他并不冲突。
他目前打算,是修炼出足以与天主对抗的法力后,就去往玄洪天施,随后提出祭拜祖师,申明传承,以此取得大义名分,若洛山观退让,那他可就此放手,若其不肯,那就做过一场,讨还此物。
只是一旦把洛山观身上这皮揭开,那就再无退路,虽自忖那时单打独斗也当不惧,可事实上,他若能拉拢到足够多的同道帮衬,例如青碧宫之流,哪怕不动手,不定也能逼得其等就范。
但这里不得不考虑的是,这究竟是青碧宫的意思,还是彭长老自家所谋,这两者是大有区别的,一个不慎,反还容易弄巧成拙。
彭长老言道:“我知道经得上回那事之后,道友对我青碧宫似有些许误会,彭某也不讳言,如今宫中确有一些分歧,但这用不了多久便可解决,”他又拿起酒杯,再是一敬,言道:“时日还长,道友也无需急於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