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教上空,本是一片沉寂无声,可忽然之间,有瑞云纷涌,彩霞道道,宏声震动,撒播万里。
有知晓内情的唤道:“是溟沧派的洞天真人到了!”
这一声唤出,许多教中弟子及宗派掌门都是吃惊,急急抬头看去。
他们修为低微,从未见过洞天真人出游,乍一见得如此景象声势,目中都是不自觉露出震撼之色。
然而洞天真人法力何等磅礴,身还未至,就有清气弥播,涤荡长空,众人极目观去,也只见得无数灿光玄气,内中好似模模糊糊人影,具体形貌,到底来得几人,都不是望不清楚。
司马权此时混在人众之中,也是望上看去。
他本是面含冷笑,然而感受其中一股倾天清气,忽然脸色大变,忙低下头来,怕就这么看着,会引得上面生出感应,同时竭力收敛自身气机,不敢有一丝一毫漏了出去,心中却是暗叫不好,道:“不想这回张衍也至此处,难道此次要退走不成?”
上次一战,他着实被张衍打怕了,尤其是那杀伐剑器,现下他根本无力抵挡。
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若就这么走了,却是极不甘心,决定还是先辨辨情势再说,而且这不过是一具分身而已,便是舍弃了,再修炼个几年便可还补了回来。
戚宏禅却是带着赵、伍两位长老出了大塔,站在教中最高之处,白云台上方恭候。
少时,天穹一开,就见四名道人现在半空之中。
秦玉裙摆飘动,衣带当风。身下是一面水镜莲花,荷尖之上点缀珠露,叶瓣片片舒展。
颜贡真则站在竹筏之上,身周竹叶飘拂,青气缭绕,有阵阵清香传出。
沈柏霜脚踏云霜,漫空环卷,如烟似水,身后灵光凝实。好若背倚高山。
而在三人之前,却有一驾蛟车驰来,张衍坐於车舆之内,一十六条墨蛟在前开道,上方帷盖遮顶,两旁玄气滚荡天穹,杳然幽远,飘忽难测。
待四人降下清光,落定台上,戚宏禅带着赵、伍二人上来与众人见礼。并道:“此回当要谢过溟沧派诸位道友前来相助。”
张衍当先回礼,道:“戚掌门客气了,既为友盟。守望相助乃是理所应当。”
戚宏禅早在下方摆好了宴席,与秦玉等人逐一打过招呼后,便请得他们去往高台上座。
姜峥不便与洞天真人同座,不过他身为张衍弟子,却是被引到了下一层坛台之上。
这处桌案广大,乃是平都教形制,呈一回字模样,只缺一口留外。三面皆可坐得,正对前方处摆有一只青铜小鼎。
落座下来后,自有百余名女子上来进献歌舞。他并不出声,只静静看着,桌案之上杯盏也是一动未动。
他得张衍关照,此来有正事要做,故时时刻刻调运内息,力求把自身法力维系在完满之态。
因此来洞天弟子只他一个。下面之人知他身份,但却拿不准他脾气,一时也无人过来。
然过不多时,却是上来两名一男一女,男子束发高冠。袍服宽大,有王者气度。女子风冠霞帔,明艳多姿。这两人似是被乐声吸引过来,见他独踞一案,那男子上来作势一揖。道:“叨扰道长,小王夫妇可否坐在此处?”
姜峥客气回礼,道:“自是可以。”
这对男女神情露出欣喜之色,道了声谢,就在他右侧席上坐下,他们却也不来相扰,只是观赏舞乐。
待一曲奏毕,那男子连连抚掌,似仍在回味。
好一会儿,他在那女子提醒之下才回过神来,面带歉意道:“小王见得好曲,一时忘形,还请道长勿怪。”
姜峥自不会介怀,问道:“却不知尊驾是哪一国王侯?”
那男子一抬手,道:“小王程若怀,乃是璐国封君,此是小王侧妃余氏,还未请教道长称呼?”
姜峥言道:“贫道姜铮,此行随师长来此。”
璐王恍然道:“原来是溟沧上仙,难怪一人独坐此处。”又一声叹,“玄门大教,神仙之地,着实令人钦羡。”
知晓姜峥乃是溟沧派出身,两人都是不禁露出羡慕向往之色。
西南之地广阔,这里只平都教一家独大,是以诸侯多是信众,不过因溟沧派与平都教两家素有渊源,是以底下王公贵戚皆知溟沧派方是正教所在之地。
不过两人对溟沧派中情形一概不明,故并未主动去打听他师长为何人。
姜峥未曾入得溟沧之前,常在成江两岸走动,这西南之地路途太过遥远,倒是未曾来过,后来入了蓬远修道,专注修炼,倒是少有外出了,对平都教却是了解不多,便问道:“听璐王之言,也是一位慕道之人?”
璐王起指一捺自己胡须,道:“炼气可长生驻颜,可养性护命,好处说之不尽,”他看了一眼姜峥,把身坐正,笑问道:“道长可能看出小王与爱妃寿数几何?”
姜峥笑一下,道:“璐王已到了当知天命的年岁,璐王妃倒是尚在青春。”
璐王颇是吃惊,他早年服食过一枚异果,平常又炼气不辍,不知他底细之人,当真会辨错年岁,他也常常为此而得意,未想一眼便看穿了,也是叹服,他好奇问道:“道友是如何看出的?可是用了什么法术么?”
他虽早是开脉,但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修士,能到得此处也是因为一国之主的身份,根本无法辨得姜峥道行如何,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似很是不凡。
姜峥笑道:“倒非用什么法术,只要修为到了,自能去伪存真,辨得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