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内侍很快到了那处峰头之上,见这里被人以法力清理出来一大片平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外间草茎叶屑飘至此处,便被一阵柔风卷去。
而往后则是一条小径,在几柱老松掩映之下,依稀可见下方有一道水瀑,水影之中蜿蜒出桃红柳绿之色,竖耳倾听,还可闻得里间隐隐传来的歌声。
他心下一喜,知自家这回找准了,那名骊山弟子当未曾走开。正要往里进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却是遇到一股柔和之力,将他反推了出来,不觉一惊,没想到对方如此警醒,居然在这里还布置有一个禁阵。
实则骊山派弟子由於势弱,故是更为重视护持自身的阵法,自修道伊始便是如此,早已成了自家习惯,无论到了何处,都不会失了警惕之心。
里间主人似是察觉到外面动静,歌声一止,过一会儿,传出一悦耳声音道:“是哪位客人到此?”
仓内侍念头急转,事到如今,只能找个访客的借口了,他高声道:“在下仓收,奉李掌门之命,有事报於道友知晓。”
那骊山弟子顿了一顿,才道:“尊驾稍等。”
少时,仓内侍就觉那禁制消去不见,不由庆幸自家未露出破绽,不过吃过一次亏,却不敢再冒失,谁知里间是不是有其他布置,故此仍是立在门前未动。
衣袂声起,自那弯道之中转出一个身形挺秀,步履轻盈,约莫十七八岁的女修,她名为容小鱼,乃方柔嘉师侄,也是骊山门中遣来相助延重观的弟子。
她双眼莹亮。上下看了仓内侍几年,认出他是妖身,不过李岫弥自家也是水族入道,延重观多是妖修,也不足为怪,倒是吃惊对方修为,比自家还要高出不少。
她也不上前,只在远处万福一礼,道:“敢问李掌门有何语带到。”
仓内侍见她站得位置极为巧妙。恰是一步就可退回洞府,丝毫未因他所说身份而失了戒备,不由暗骂了一声,道:“我奉掌门之命,特送两头坐骑与道友。”
容小鱼有些奇怪,道:“为何忽然要送我坐骑?”
仓内侍道:“上宗前日有书,要我弟子出门小心,故送了数头蛟龙到此,一作脚力,二作护卫。方道友等已是收得,恰是多余几头,要我过来送与道友。等道友收下了,仓某还要往别处去。”
容小鱼顿时来了兴趣,跃跃欲试道:“坐骑何在?放出来我瞧瞧。”
仓内侍不着痕迹上前一步,把袖口抬起,引得对方来观,语气自然道:“便在此处。”
随他话音一落,自袖中飞出两道黑气,霎时化为两名魁伟妖将。各起长锤砸来。
容小鱼似也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可仓内侍从一心得手,怎么可能容许她躲入进去,伸手一抓,四下罡风舞动,顿将她身形阻了一阻。
可就在这刻,她狡黠一笑。忽然无数烂漫花瓣自身上飞出,化作层层叠叠的柔光,将两柄长锤托在上方,无论怎样使力也落不下来。足下则轻轻一点,就身化一道遁光。往洞府深处飘去。
仓内侍吃惊不小,手中所用可是自府库之中取出的神兵。怎连身上一件守御法宝无法破开,不过眼下已无暇顾及此事,急道:“莫要让她走了!”
两名妖将毫不冲疑跟了上去,只转过那个坳弯,却是齐齐一怔,就见前方有一团淡赤色的血雾飞来,仔细一观,这其中竟是无数细小怪虫。
这里道隘狭窄,两人身量又高,已是不及躲避,百年仗着皮糙肉厚,元气充沛,转运玄功护住身躯,拿锤在身前来回挥舞,就直直往里冲去。
那些虫豸一拥而上,只眨眼间,就将两妖全身叮满,其等开始还不在意,可才出去数丈远,就举步艰难,浑身精血之气好似坝堤决水,狂泻而去,这才知道厉害,急忙守住元气,只是此刻为时已晚,不过数息之后,就先后载在地上,手中长锤也是掉落了出去。
仓内侍正随后跟来,他不过一名内侍,纵修为不弱,可要是靠了诸多外药筑成,自身并无多少斗战之能,见此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转身,就欲逃遁,可哪里快得过虫群,瞬息之间便被追上,一裹之下,四肢尽去,自余一具残躯自天掉落。
这时万千怪虫中跃出一只琉璃血虫,背后隐见一条殷红血线,背后膜翅急骤飞振,模样狰狞无比。
其盯着仓内侍看了看,把身一团,化作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落了下来,取一张符纸镇在其顶门之上,又抛出一个人袋,将其兜了进去,再拍了一拍,面露满意之色。
容小鱼见他原身凶残之貌,心下忌惮,犹豫了一下,还是未曾过来,远远一个万福,道:“多谢道兄相助了。”
张蝉嘿了一声,冲其摆了摆手,他瞥了一眼那遗落在地的两柄长锤,心下道:“这二人也是可惜,其本是蛟龙化形,世间少见,不过看去竟从未与人有过斗法,莽撞无智,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如何运使,不过这却是便宜了我,这二人已是大补,不知那妖主姬望又是何等滋味?”
东莱洲,大乐朝,定边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