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听得这一门法门竟尤在三法之上,心下微震,不由凝神屏息,静候下文。
秦掌门继言道:“此法需得修士明悟己身,体察天伦,得之则天人相感,呼应交融,继而神出见真,风云嘘呵,所谓法天象地,不外如是。”
随此语一出,殿中乍起雷音,张衍但闻字字句句在耳边震荡不休。
待其声平息后,他於平寂之中,似有一丝了悟,但勉力去寻,却又抓不到半分头绪,好如隔纱相对,模模糊糊,难辨真意。
秦掌门缓缓道:“方才一言,本非我语,乃是祖师指点,经过我之口说出。”
张衍思忖良久,不由心生感慨,道:“此已非是法,而是近乎道,求法即求道,而大道之途,无可名状,难述其理,想来当也无任何功法要诀传下了。”
掌门颌首道:“你能明白此理,或还真有几分缘法,而我亦赠你一言,行走此途,你当明自己所求何道,你若能寻得,那便也是成了。”
张衍抬眼看去,问道:“敢问掌门,我九洲之地,有几位先人成得此法?
秦掌门沉声言道:“散修杂数自不必说,而今九洲之地,也就我溟沧、少清,玉霄、冥泉这四派有万载之传,却从未听说有以此法成就者,至於上古诸位大德如何,却非我所能得知了,如今想来,祖师留下此法,想也只是让后辈知晓大道无穷,有敬畏之心,未必让人真去走这条路,”
张衍听得竟无人以此成就,不禁一讶,然而心下再一转念,这法门听起来虽是虚无缥缈,然而太冥祖师这般郑而重之传授下来,那必有其道理。深思一会儿,他言道:“弟子方才闻言时心有所感,此道或与弟子相合。”
秦掌门目注过来,神容略肃。道:“此法天人感应,需得勇猛精进,一以贯之,心念一定,就无回头路可走,换言之,只消你踏上此道,便再也改换不得,你可要想好了。”
张衍微微一笑,自己一身法力神通,同辈之中已少有人可比。但一路行道过来,却并非风平浪静,又有哪一次少得了凶险了?
若是一味畏缩退避,却也走不到今日。
不知此法还罢了,既有这等上乘法门。哪里再会把旁法放在心上?
他全无半点犹豫,当下朗声言道:“弟子何惧危难,已是决意一试此道。”
秦掌门点了点头,随后一抬袖,自里中取出一枚玉简:“当年我亦有意一窥此道,惜外事扰心,诸般牵扯。难以为之,而今回首再观,却有几分心得,你既属意此道,那便一并拿去看吧。”抖袖往下一抛,一道光华飞下。
张衍起手接过。看了一看,放入袖中,郑重一礼,道:“谢掌门真人成全。”
秦掌门点首道:“凡能言者,皆与你道明。若是无事,可退下了。”
张衍打个道揖,道:“弟子告退。”后撤几步,一转身,往殿外大步出去了。
秦掌门看他远去,把拂尘一摆,微叹道:“且看你缘法如何了,若道心坚定,或能过得此关。”
张衍到得外间之后,并不回转渡真殿,而是纵身往昭幽天池飞去。
飞经龙渊大泽上空时,正巧飞临丹鼎院上空,他思忖着回山门后还未与周崇举打过招呼,便寻路往里来。
途径内殿时,目光一瞥,却见里间坐有一须眉皓白,身长背挺的道人,长须修剪的齐齐整整,身旁随有两名小童,看去很是灵慧,但从衣着气息上看,却并非溟沧派弟子。
丹鼎院不比别出,常有不少交好门派修士前来求丹,是以他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往里去了。
那道人本是老神在在,可是见得张衍遁光进去,先是诧异,随后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忽然起身,一手抓住一名童子手臂,就化光往外遁走。
只是毕竟是溟沧派山门重地,他不敢飞遁太高,贴地遁行好了好一会儿,到了外间,见无人追出,不由抆了抆头上冷汗,连声道:“还好,还好。”
身旁一名童子有些奇怪,道:“师父,你为何见了那位道长就跑?”
那道人唏嘘道:“那人却是个惹不起得,若是走得慢了,怕是掉层皮,罢了,这几日便宜虽未讨够,但那事却也打听到了些许,也能回去有个交代了,这便回山门去吧。”
张衍此刻已至鱼舟之前,只是稍作感应之后,却未察觉到周崇举气机,便问了一句,“老师可在?”
少顷,有一童子出来,仰脸一望,忙揖礼道:“原来是张真人,院主这几日闭门炼丹,怕还有数月工夫才得功成。”
张衍有些诧异,他数日前回来后,虽人未到此,却有书信往来,周崇举还说近日无事,怎一下又去闭关,便问道:“可是门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