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相舟久久不见书生动手,也是察觉到不妥了,忍不住侧过半个身子,暗暗向后一顾,却见数里外的诸般景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仿佛隔了一层薄纱,不觉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自家伎俩已是被人看穿。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把手稍稍一抖,作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动作,霎时间就有一枚惨细长飞钉向着张衍处打了过去。
此钉长有盈尺,钉帽为一骷髅,眼洞之中喷出碧色气焰,钉身怨魂纠缠,秽光荧荧,飞驰之时,阴邪之气扑面而来。
此钉名为“屠哭”,是他效仿教中一桩至宝炼就,修士护身宝光若被打中,便可附着其上,匆忙间驱除不去,只待对方稍有松懈,立时穿透进去,打杀姓命。
此钉很是阴损恶毒,防不胜防,哪怕修为高过他者,若是不知底细,也易着了道。
张衍见此物过来,哂然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忽有一道光华自身前飞腾而起,猛然间似是掀起了一道浩荡奔潮,飞钉投入其中,如石子入海,於无声无息间没去不见。
段相舟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山门被破,出逃之后,也很许多修士有过交手,自问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可从未见过如张衍一般能把这屠哭钉这般轻易收去的。
只从此点来看,便知眼前这名敌手并不好惹,别提把对方抓来炼屍了,一个不小心恐要葬身在此。
想到此处,他心中也是后悔不迭,只是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动了手,他却不信对方能放过自己,唯有死战到底了。
他身形向后暴退,与张衍拉开距离,同时顶上两团罡云一震,立有十几道煞烟腾空而起,上到百丈高空,旋转而动,於须臾间凝成狂啸劲风,来回卷荡,内中有成百上千白骨薄刃随风来去,时而扩散,时而内聚,尽管数目奇多,可互相之间并不碰触半分,远望如同一只灰白怪茧在那处一呼一吸。
此为他所修“白骨转灭罡风”,为屍嚣教护法神通之一,能攻能守,炼到大成之境,对敌时只需御此罡风刮去,立刻可把对手磨去血肉,化为一堆枯骨,可现下只是拿来护住身躯。
他脑袋也是清楚,两人齐上总比一人奋战来得把握大,自己师弟有“无生宝棺”在手,破开禁制易如反掌,等其进来,再一同出手也不晚。
张衍见他使出这等道术,眼神一凝,暗忖道:“看这两人路数,恐就是此洲邪宗修士,听闻此辈行事只凭自家好恶,从来无有顾及,倒与魔宗门下有几分相似,我自练得那神通后,还未曾在斗法之时用过,不妨拿这二人试手。”
念头转到这里,他神色一肃,面上竟生出几分威仪来,这时顶上三团罡云齐震,化一道紫气直冲天际,天穹之中传来闷雷之音,先是时断断续,微不可闻,再是轰鸣阵阵,山河皆颤,继而化作宏声大响,满天震动。
外间那书生正御火破禁,本再有些许时候,就能烧穿了禁制,突然间闻听此声,仿佛有人拿了柄铁锤猛击了一下心头,脸色登时一片煞白,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那一簇五阴磷火失了他驾驭,摇了两摇,忽然往地下一钻,就此不见了踪影。
段相舟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那声响一起,就觉自己气息一窒,头晕眼花,再仰天看去,见漫空皆是紫气,竟是笼罩了百里方圆,不觉惊骇异常,哪还看不出对手正在运使厉害神通,似此等威势,恐不是能轻易挡住的。
他本想要出手攻袭张衍,可是随着那雷声越发迫近,胸口仿佛压了一口万斤大石,躯体四肢也是僵硬,想要稳住身形也是不易,知是没了机会,便弃了这个念头。心意一催,便自罡云中飞起一只白火灯笼,悬在了顶上。
勉强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捏住了一个法诀,刹那间阴风冥冥,四周立时出现有十二道人影,看去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此为“无影屍君”,乃是门中秘录《万屍图卷》之上一种,非但能抵御刀兵水火,还可吞吃雷电,常被用来抵挡雷属法宝道术。
张衍此刻已是把法诀酝酿到了极致,忽然大喝一声,向下一指,刹那间,仿似天地倒转,山岳俱崩,猛然间就见千百雷芒,生出万丈光辉,轰然自天穹劈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