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他人来,或还不知里面的奥妙,可周崇举曾为周族嫡系弟子,好些神通道术对他对无秘密可言,为了覆灭周氏,交代给张衍的底细着实不少。
张衍镇住精气之后,对卢常素点首道:“你可先行演动阵法,好叫我看生疏了未有。”
卢常素自是信心十足,道:“老爷请安坐,且看小的持阵。”
他打了个道揖,直起身时,面上已是一片肃然,把阵旗对着下方就是一个晃动,喝道:“起!”
周轻筠最初的慌张过去后,此刻已是镇定下来,正思忖出阵之法,这时忽觉有异,侧目看去,见无数精气从四方飞来,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根根石岩大柱,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几乎将天也遮蔽。
同时一阵阵凛冽罡风吹来,绕着石柱回环呼啸,似刀刃卷岩,刮抆有声,此刻又有千百道浩烟迷雾自地表冲起,到了天幕上,复还撞下,暴土扬尘,乌烟瘴气。
这等景象看得她心惊不已,忙将那条莹亮通透,清清如水的飘带拽起,炫开大片莹如冰晶的光雾碎英,摆了开来,只此她如此还不觉稳妥,又把周遭法云驱动过来,一团团堆起身前。
卢常素瞧了一眼,把阵旗重重往下一挥。
万余根岩柱得了他谕令,隆声震响,如雹霰而落,黑风灰雾抛掷而来,轻易拍散法云,轰击在那晶雾之上,周轻筠心中一闷,身躯轻颤,她知晓不能一味守御,抄手拿起“五阳定镜”,把镜光对天一晃,此镜不愧玄器,光芒照去何处,何处便碎石崩飞,烟消云散,落下之物无论浊气石柱,还是狂风尘雾,丝毫也沾不得她身。
卢常素却是嘿嘿一笑,他操持阵法日久,也懂得弄些花招,这些石柱迷雾其实有真有假,并非看起来那样可怖,修士若是不明其理,作法清除,表面看去占了便宜,实则是陷入彀中而不自知,除了耗损法力,别无什么好处。
他急於在张衍面前表现自己演阵得力,是以并不催动最大阵法威势杀敌,而是想把阵中精妙变化之处显演出来。
张衍看了一会儿,摇头一笑,若是寻常时候,他倒也不反对卢常素如此,说不定能迫得周轻筠法力耗尽,将其生擒活捉,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干耗,却不需这般,便打了个法诀下去,稍稍镇住精气,再探手一抓,将卢常素法旗拿了过来,道:“你先退下。”
卢常素一愕,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惴惴不安地退到他身后。
张衍冷然上前几步,把法旗抬起,猛然几个晃动。
刹那间,仿佛天摇地晃,在这方天地之间立时凝聚出无数山岳虚影,悬空高立,他也不多看,御旗下指,这一座座山峦便自朝下压去。
周轻筠见这许多山峰落下,面上霎时没了血色,现下她已是无路可逃,唯有祭起法宝,压榨躯内法力,使尽全力支撑。
可张衍此刻举阵压来,委实不是她一人所能抗拒,支撑十几个呼吸后,那条烟罗先自崩散,化作点点晶光散去。
周轻筠吸了口气,又将五阳定镜祭了上去,自香囊中拿出一面牌符,咬破手指,往上一抹,霎时染红,朱唇轻启,念动法咒,立时有一卷山水屏风自平地冒出。
忽然闻得“哢嚓”一声,那“五阳定镜”也受不住压力,片片碎裂,落了下来,她不再冲疑,往屏风之后一站,就躲了进去。山峦下落之时,似那蜉蝣撼树,这面屏风竟是纹丝不动,半点摇颤也无。
人影一闪,山河童子却是转了出来,指着下方道:“老爷,此是玉霄派中‘南阳水烟屏’那老儿所化虚形。”
张衍闻言眼前一亮,不恼反喜,笑道:“好,既是你先使了真器护持,那却也怪不得我,山河童子,你且去主位镇压。”
山河童子应了一声,化光一道,冲去山河图上。
张衍顿觉手中法旗一沉,往下坠了坠,他连忙拿住,持住旗柄,缓缓摇晃,引动阵中所有山川地脉精气汇聚起来,过得片刻,气息渐渐由虚转实,凝成一座万仞高峰,支天柱地,巍巍高耸,似是再长得几分,就能将大阵顶破。
张衍自觉火候已足,大喝一声,把法旗朝法坛下就是一指。
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翻了过来,崩山倒柱之声似在耳边响起,隆隆贯入耳膜之中,直欲胀裂一般。
张衍神情不变,从容如常,过得少许时候,声息渐没,他一抖袖,把迷雾驱散去,俯身望去,见周轻筠倒卧阵中,唇角殷红,玉容上一片苍白,再看其顶上,罡云丝丝散开,几欲淡去,而那枚玉珠也是光泽尽去,似是失了灵性,张衍自袖中取出一柄法剑,提剑下了法坛,到了周轻筠面前,平静言道:“我曾答应崇举师兄,要覆灭尔族,今日你撞上门来,倒是不可放过。”
周轻筠也知大限已至,恨声道:“张衍,你休要得意,我师尊定会替我报仇。”
张衍淡然一笑,不再多言,起手一斩,剑光过处,已是将周轻筠头颅斩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