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道人跨鹰飞去,不过两日间,便已赶到地壑沟道出口处,然而在山外候了半日,却也未曾看到那支马队出来。
正不耐烦时,这时忽见山梁之上跑来了一人,看那模样,似是祁卫领手下,他也曾见过一面,便往下落去,到护卫面前,冷着脸道:“怎么回事?你怎在此处?人都去了哪里?祁仲呢?”
那护卫见了邓道人连忙跪下,气喘吁吁的回答道:“回禀邓仙师,商队已去了邯京。”
邓道人怔了一怔,怒道:“胡说八道,这山中壑道曲折回转,我接到书信后,已是赶来,再快的脚程,至少也要今日才能出山,况且我一路来此之时,更未见得任何半个人影,怎么可能去了邯京?你想骗我不成?”
那护卫此时有些缓过些气来了,他见这位仙师实在是怒火不小,不敢多言,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封书信,高高托起在顶上,道:“这是祁卫领留给仙师的书信。”
邓道人拿过来一看,这才知晓的其中缘故,气得眼角乱跳,大骂“废物”不止。
原来张衍以气凝桥,过了那处悬崖之后,他又拿了几张符纸出来,烧了之后,混入水中,让人与马俱都服了了。
得了这符籙之助,众人脚下顿觉轻快,只一日便走过了十二条盘转壑道。
按照这等脚程来看,如今到得邯京确然不是虚语,那护卫又低声道:“卫领特命小人留下,暗中将书信与这二人形貌拓影留书邓仙师。”
邓道人脸色阴沉,甩着信纸大吼道:“既有此事,你怎的不早来报我?偏还让我等候了许久?”
护卫颇为委屈,伸手指了指天上,颤声道:“仙师容禀,俗语有言,‘望山跑死马’,仙师在天上,小人在地下追着,虽也早已望见,要跟上着实不易,是故才冲了。”
邓道人忍住将此人一拳打死的冲动,哼了一声,便驾起飞鹰,往邯京追去。
只是已然冲了,去往京城的一路之上,果是渺无人踪,确实如那护卫所言,商队因已是入得邯京了。
这时眼帘之中出现一座占地广大的人间州城,甫一接近,就有一名白发道人踩着法器来至面前,毫不客气的训斥道:“你是哪家宗门的弟子?难道不知不可在邯京之上飞遁么?”
不可在邯京飞遁,这是三宗立下的规矩,邓道人自也是知道的,只是心中烦躁,便未曾注意。被对方一顿呵斥,还不能还嘴,心中更觉恼怒,他忍住气,拱手道:“这位道友,是我莽撞了。”
又告罪了几句,待对方容色稍霁,他方得退去,出得去十数里,心中已经怒火盈胸。
他之所以抽在此刻动手,并非无由,是那王夫人夫婿死后,原先那道道宫符诏便已无用,不能护持商队了。
此次王夫人上得道宫,便是重新请一道符诏来的,此间就是一个下手的空隙。
若是此次王夫人得了他几位师兄弟照应,他想再要动手,那便不可能了。
他咬牙切齿道:“两个野道士,坏了我的好事,便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把袍袖一挥,他怒气冲冲回得自家洞府。
到了分坛之中,他拿出两人形貌拓影,掐了一道法诀,就将其分散发向他处分坛,随后冷笑道:“任凭你们跑到何处,我也能将你们找了出来!”
列玄教为中柱神州三大宗门之一,各国州城郡县俱有分坛,拓影图形一旦发出,只要分坛中人看见了,便知这是教中弟子要拘拿之人,必会出手相捉。
不过如是对头实力过於强横,或是出身大宗门下,则需上禀总坛,不得擅自行事。
邓道人只以为是两个小宗跑出来的野道士,也不知其是从东华洲而来,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否则必会按规矩办事。
此时张衍早已辞别王夫人,携了鱼鼓真灵和山河童子,往中柱神州遮屏山赶去。
这一处地界是去往崑屿的必经之路,此山横在中柱洲之东,也是直插云霄,形似一把竖起的木梳,将道路一分为二,从高处是过不去的,唯有从地底山腹穿行。
此番虽无人引路,但临别之时,王夫人赠了一副秘图与他,此图为王氏历代所传,凡是山间地底壑道皆以红笔线描注明,图中所记,不但遍及宋国疆域,便是齐国与卫国也在涵盖之内,且其中还有数条唯有王族方知的密道。
这看得山河童子也是颇感惊奇,如此详细的地图,就算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如无数百年之功,绝无可能完成。
有此一图在手,足可令一家族门为之兴盛。
此次如不是张衍出手帮了王夫人大忙,且这女子又看出二人来历不凡,绝非红尘中人,那定不会以此物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