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河南岸人口不多,多是参天古木,起伏山峦之间本也就几条山路通向魏国境内。
不过十数万妖众行进,横冲直闯,不管你有无道路,逢山开山,遇水填河,似如洪流,所过之处,如同犁了一遍,群兽奔逃,乱鸟惊飞,那冲天妖气隔着百多里地都能看到。
垂州乃是魏国西北第一大城,太守杨辟也算能吏,此刻城头之上,满是兵丁将佐,弩机毒水,滚木礌石都是备妥。
除此之外,城上还有一些道人在忙忙碌碌,用木剑挑着符籙,念着不知什么法咒,这些都是附近道宫召来相助守城的。
前几日传来消息,永州城已成一片鬼蜮,满城七万百姓已被来犯妖魔吞吃一空,是以不得不满城戒备。
杨太守旁侧站有一名粗布蓝衣,貌相文雅的年轻道人,他看了几眼,忧心道:“杨大人,这些道友平日里画符捉鬼,祝祷治病,倒是也可,对付那些妖怪却是犹嫌不足。”
杨太守对这位道人很是看重,闻言苦笑道:“姜道长,我又何尝不知?不过卿胜於无吧,否则妖怪还未打来,怕满城军将就要跑了个一干二净,他们能跑,本官跑不得,满城百姓也跑不得。”
姜道长叹道:“可惜了,贫道法力低微,如果我那恩师在此,定不叫这群妖孽横行。”
杨太守知晓是这位姜道人的本事的,别的不说,只看其不凭借任何法器就能飞遁长空,他所见过的道士中,就唯此一人。听闻他提起自家老师,便忍不住道:“不知道长之师乃哪位仙长?可否请得他前来搭救这方百姓?”
姜道人面露怅惘之色,缓缓摇了摇头。
杨太守不禁失望,在他看来,姜道人修为已然难以想象,他之恩师法力岂非高到不可思议?
但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却不能救黎民於水火,不禁怆然道:“仙踪难觅,然百姓何辜,蒙此大难。”
姜道人也是无法,当日他那位老师只传了他修炼功法,后来他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於深山中撞到了一位坐化已久的修士洞府,方才得以凝结玄光。
但并不知晓自己师傅究竟是哪家修士,更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只记得当初那飘逸如仙,丰神伟岸的身影,这叫他如何回答?
底下有一个幕僚看太守如此,上来一礼,道:“大人莫急,卑职有一法,可阻妖魔。”
杨太守意外抬头,神情振作了几分,急切道:“既有主意,还不快些讲来。”
幕僚指着城外五里处那一段滔滔河水,言道:“大人请看,此乃是隆河,水势汹涌,奔流不绝,此等天地伟力,胜过胜妖魔十倍,若是趁那些个妖怪渡河之时,遣人将其掘开……”
他还未说完,杨太守已是霍然变色,大喊道:“住口!”
幕僚既然出了这个主意,就已然豁了出去,他竟是丝毫不惧,“噗通”一声跪下,道:“大人,固然百姓家园难保,但也定能阻其向南,大人,舍我一州,却能拯救天下万民……”
杨太守又何尝不知此法可行,只是这隆河一开,方圆千里,尽成泽国,不知有人多少人要死在这场水患中,不止如此,他还要背上这千古骂名,哪怕去了地下怕也不得安生。
无论那幕僚苦苦相劝,他就是不听,还命人将其拖下去,用布将其嘴堵住。
此时垂州城外五十里,妖王泉和站在一处土丘之上,十余名妖将他环拱於内。
他之身后,乃漫山遍野的泉图部妖众。
他一身描金玄袍,长得威武雄健,剑眉星目,脸上并无半点妖气,望着那隐约可见的隆河河水,道:“听闻这垂州城乃是西北地界第一大城,人口有二十万,倒是个肉头,只是渡河不易,旱将军,就你由带亲卫前去,给我占了这座城来,抢下血肉与儿郎们分食。”
旱将军身高五丈,面貌粗横,突齿外露,他乃是力道修士,能将身躯变化大小,只是他却尤为喜欢这般雄壮,闻言瓮声道:“王上,你就放心吧,此次无有那两部争抢,此城之人必定是我等盘中之餐。”
三部妖众合於一处虽是势大,但却总也不够吃,因此出山之后,便又各自分开,而泉和部实力最强,是以这垂州城就成了其嘴边之肉。
旱将军对着泉和随意躬了躬身,便一挥手,带上十余名能飞遁的亲卫,搅起一阵猛恶黑风,朝着垂州飞去。
泉和看着其离去,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得有些不安。
此次虽然他率众一路行来,行程极为顺利,并未遇得些许阻拦,但渡河深入魏国,本也非他所愿,奈何他乃新任部族之主,要想服众,也唯有顺从部族中几位妖将之意。
但渡河而来后,若是万一有玄门羽士前来斩妖除魔,想全身而退那便难了。
他正自烦躁之时,身旁亲卫突然一指上空,道:“王上,那里什么?”
泉和抬头往天空看去,眼瞳猛地缩起,道:“星枢飞宫?”
他心头不禁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东华之北的玄门之中,能有飞宫驱策的,唯有溟沧派一家,而能以飞宫未座驾的,至少也是化丹修士。
可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转瞬之间,那云天之中竟又是跃出一座飞宫,在其之后,更是密密麻麻,似是数之不清的飞舟仙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