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赵元气喘吁吁地赶回,他一句话也不多说,从怀里扯出一本道书就塞进张衍手里。
张衍点点头,不紧不慢坐下翻阅,赵元紧张地看着他的面庞,心下患得患失,不过张衍一直表情平淡,看不出丝毫端倪。
待整本下册看完,张衍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这次他十分肯定,有龙有虎,分明是说坎离交汇,八水则代指八脉,行水即是行脉!
整部道书所用的蚀文极是粗浅,哪怕是资质愚钝的人都能看懂一二,偏偏又将上乘的筑元法诀用游记的方式写出,但如果不是真心研读,道心常在的人,还真是会错漏过去,这位仙师可谓用意深远。
只是现在他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是否要告诉赵元呢?
按理说,就算推说此是游记无疑,赵元也拿他毫无办法,还不至於引起他人注意。
不过转念一想,这只是一本筑元道书而已,眼下虽然难得,但与漫漫修道之途一比,那就什么也算不上了,这样做既没有好处又阻人向道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张衍缓缓抬起头来,双手一拱,微笑道:“恭喜赵兄了,《永川行水书》实为《永川行脉法》,实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筑元道书!”
赵元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浑身颤抖着说到:“当真?”
张衍叹道:“若师兄将两册道书置在一起解读,说不定早已有人看出……”
赵元摇摇头,道:“不然,师兄君子,换了旁人未必会如实告诉赵某,师兄实乃赵某命中贵人也!容赵某一拜。”
他弯下腰,对着张衍郑而重之行了个大礼,
张衍赶忙将他扶了起来,道:“这位前辈借水喻气,微言大义,整篇法诀如剖鱼刮鳞般坦呈眼前,甚是难得,师弟我有心一试,不知赵师兄可准我加以修行否?”
赵元一怔,这本道书凭张衍的记忆显然已经全部记下来了,就算暗中修炼他也无可奈何,现在却仍然向他征询,显然这是尊重自己,心下更为感动,连忙道:“哪里哪里,师兄如此说却让小弟羞愧,师兄大德无以为报,此书尽可习得。”
他摸摸了身上,觉得原先准备的一囊珍珠似乎拿不出手了,想了想,他从怀中拿出一封纸包,双手递到张衍面前,道:“今日匆忙,未携珍宝,此为五行神沙中的‘玉圭沙’,尚值些许银两,请师兄务必收下,来日还有补报。”
张衍也不推脱,坦然接过,又提醒了一句:“师兄今日心绪大起大落,不宜修行。”既然做了好人,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
赵元连忙点头谢过,他望了望张衍,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小声道:“师兄,解读蚀文固然大好,但未免会遭人嫉恨……”
听到这话,张衍神色严肃了几分,认真道:“师兄不必担心,师弟我自有打算。”
赵元点了点头,既然都是明白人,那么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他拱手道:“如需助力,只需师兄开口,赵某力所能及,定不推脱。”再次郑重一礼后,他转身离去。
张衍望着对方背影沉思起来,看来赵元也是对自己推心置腹了,刚才那句话不是把他当成至交好友看提也不会提起。
解读蚀文看似平常,但实际上却是从那些入门弟子的杂役那里虎口夺食,原本他们先卖道书,再卖解读后的手抄本,可以连着赚上两笔,现在等若给张衍横切一刀,断了一条钱财来路,现在还好说,不过时日一久,必然会引发他们的不快,后果就很难以预料了。
赵元的担忧就是来源於此。
要说如今张衍钱粮充足,按照常理,似乎不必再靠解读蚀文谋生了。
然而他的筹谋哪里会是这么简单!
他是一个修道者,自然明白只有修为才是根本,赚取钱粮不过是顺手为之,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吸引善渊观上层的注意。
张衍在末日世界里混迹了七年,甚至还一度进入了幸存者营地的核心层,他很明白,上层与底层最本质的区别其实只在於两个:一个是对资源的掌控和分配,另一个就是不对称的信息量。
虽然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道理却是共通的。
溟沧派作为修道大派,只是下院善渊观内类似他这样的记名弟子就有三百多人,另有杂事道童千多人,可真正的入门弟子只有十多人。
可偏偏是这十多人和观中三名上师掌握了所有的修道典籍。
善渊观入门弟子一般都在苍梧山第六峰捉月峰修炼,不是熟识的人轻易难得一见。观中上师倒是每月开门讲道,不过没有常年“供奉”,想要获得道门法诀,那也是休想。
张衍不是豪奢富贵之家,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扬名!
名声一大,即便不能获得某位上师慧眼赏识,也有机会结交入门弟子,一旦进入他们的圈子,那么获得上乘法门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而在解读蚀文上的能力,就是他的敲门砖。
在这些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他怎么可能停下脚步?
至於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微微一笑,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不会这么冒险,不过这几日……
他眯眼朝苍梧山主峰神来峰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正是大好时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