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军方的负责人甚至叹了口气,一挥手:“都出去,老左你留下,让他们好好说说……注意底线。”
左寅沉稳的点头:“好,您放心。”
所有人沉默的离开,架势颇像是葬礼仪式后留给至亲的最后空间,等到门一关上,肖腾终于支持不住,他捂着脸,整个人颤抖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哭声:“我,我……唔……”他呜咽了一声,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凡凡……他还好吗?”
鹤唳耸耸肩:“我走的时候还活着,现在……大概死了吧。”
“……哎……”左寅无力的叹了口气。
肖腾并不清楚鹤唳是怎么样的人,这样的回答让他一时有些怔愣,心潮涌动之下细心一想,却觉得没什么不对,只能红着眼继续问:“我是说,他在那边……”
“谁家孩子出国没个过程呀?”鹤唳破天荒的安慰起他来,“小宝贝儿还好呢,以后可是当千古一帝的,作为秦始皇他老豆,你能不能站直了说话?”
肖腾失神之下,竟然乖乖听话了,他挺了挺胸,微喘了一口气,问:“他会不会被发现,他是怎么……”
“咳!”左寅响亮的咳了一声,“肖腾,这个就不能问了。”
“可我担心……”肖腾分明是知道的,他徒劳的辩解着,“万一最终……”
“没有万一。”鹤唳似笑非笑的打断他,认真道,“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棒,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凡凡爸爸,我恨你。”
“……啊?”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不早点造人啊?本来我说不定还能当当你儿媳妇呢……我这颗想从良的心啊……”鹤唳无限惆怅,“这么一算,我想从良想了两千多年啦……啊,爱在西元前~爱~在~西元前~”
肖腾又开始掉泪,他什么都不能问,却也什么都不敢听,低着头忏悔似的站着,身子一抖一抖。
“对了。”鹤唳哼了两句就停了,转头问话,“你离婚了吗?”
肖腾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家里人骂你了吗?”
“好了鹤唳。”左寅忍不住阻止了,问肖腾,“差不多了,以后出报告,会整理出你能看的给你的,别担心了……”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肖腾低喃,声音极轻。
“什么?”
“我恨不得也死了……”他道,“可是不行,我得活着,我还得再这儿工作。”
“你应该去休息,我给你批……”
“不能休。”肖腾惨然摇头,“阿伦说的没错,我们连秦,皇陵都没找到……两千多年了,几百代人……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给我儿子上柱香……”
左寅紧闭了一下眼睛,他有些艰难的拍了拍肖腾的肩:“好,不休,我们帮你找,说不定,说不定五号坑就有答案呢?”
肖腾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对!怎么样了?”
“我问问。”左寅刚掏出对讲机,icu内外对讲就被打开了,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部长!找到了!西安!杭学长以前跟的张教授的团队,前阵子刚获得兵马俑五号坑的发掘许可!现在刚开始呢!绝对就是它!没跑了!”
“那老小子?!”左寅笑了,他用力搂了搂肖腾,“开会!抽调人手,我们把五号坑抢过来!”
“噎死儿!”
“部长!”肖腾双眼闪闪发亮,“我!我!”
“走吧,去看看!”左寅回头笑着看向鹤唳,“那你好好养伤,加油复原,这次辛苦你了,这次我们有准备了,范围已经划定,会把可能降落的年份整理个资料给你,五号坑的情况如果上级允许……”
“如果不必要就不要和我说了。”出乎意料的,鹤唳没什么笑意,她惯常带着笑意的眼中一派清冷,“你们去吧……”
她拿起手边不知谁放着的秦史读本,自言自语:“我还是喜欢看童话。”
一个月后,秘密疗养院,鹤唳在躺椅上晒太阳。
脚步声靠近,左寅手里拿着一个印了绝密两个字的纸袋,表情有些犹疑的走过来:“你,醒了?”
“这么失望,要我睡你?”
“……”他把纸袋递过来,“这个,你的。”
鹤唳不接:“什么呀,给我拆开?”
“杭朝义留在五号坑的……”他表情很复杂,“这个,点名给你,说其他人不要看。”
“哈!所以你们就不看了?”她这才接过纸袋,很是粗暴的拆开,顺便朝远处点点下巴,“不是因为老头子把着关?”
远处得空抽两口烟斗的老门主注意到了,笑眯眯的回了个下巴。
“不是!你小心点……很脆弱的,那个腊已经脆了。”左寅有些尴尬,忙着转移话题。
鹤唳不言,手下却轻了点,她拿出一个竹筒,竹筒外封了一层蜡,蜡已经有些风化腐败,看起来很是恶心,外表有一丝专业的切痕,可却没有进行完全,显然发掘者对于看不看还是经过艰难的抉择。
她笑看了左寅一眼,拿出自己的小刀,利落的刮下了蜡,打开了竹筒。
一股熏人的气息扑面而出,里面竟然是一块干燥的布,布上似乎写了什么。
鹤唳往筒里看了一眼,抬头:“你也要看吗。”
左寅摇摇头,转身走开,鹤唳稳当的拿出了布,打开,满篇都是好看的字。
“喲,看不出杭朝义书法不错呀。”她故意赞叹了一下,“和赵高一样。”
左寅叹了口气,走远了一点。
杭朝义果然给她留信了,于她虽然仅一个月,可展布的这一瞬,却让她恍然发现,两人已经隔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