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临安知府游西湖来到保叔塔前,听说这个典故,竟认为叔嫂必有私情,便题诗一首:为何保叔不保夫,叔何亲密夫何疏?纵然掬尽钱江水,难洗娇娘一生污!
此诗一出引起民间喧然大波,知府不得已把诗抹去了。临安百姓为了不再被后人误解,糟蹋了宋家声誉,将“叔”字改为“俶”字,改为“保俶塔”。
四
船夫讲完这个传说,其他的船夫没有营生,早早就收工回家。我听得心头火大!自古陈俗陋建害死人,尤其南宋朱嘉大力倡导理学,更是有失人伦,多好的哥嫂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难怪杨过就因为喊了小龙女几年“师父”,喊出了败坏伦常的轩然大波,整整熬了十六年才“有情人终成眷侣”,最后还是跑到古墓隐居了。
月饼没我这么神展开,支着下巴认真听完:“您是说哥俩都是喝了雄黄酒才犯了病?”
船夫满是茧子的手遥指雷峰塔:“白娘子也是喝了雄黄酒才现出原形啊。想不想听听雷峰塔的传说?”
《新白娘子传奇》演了这么多年,桥段台词我都能背过了,自然没什么兴趣。月饼真是好耐心:“您愿讲,我愿听。”
船夫“哈哈”一乐,右手竖起五根指头:“游湖,五百块,给你们两个小娃子讲讲。”
我心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忍不住回了句:“大爷,您这不是敲竹杠么?”
“言者有意,听者无心。”船夫收着缆绳,“该回家了。”
我有些看不起船夫的市侩气,这老大爷为了五百块钱还玩起禅语了?正准备扭头走人,月饼摸出钱包:“大爷,现钱不太够。”
“微信转账也行啊。”船夫摸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扫一下,加个好友。”
月饼有些犹豫,看来是不愿意互加微信。我只好拿出五百块,不情不愿递过去。
船夫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大手一挥:“上船!”
我们上了船并肩坐着,船夫船技不错,几桨就摇到湖中央。湖风一吹,抽得我全身透凉,瞅着船桨在湖里卷着浪花,越想越觉得五百块打了水漂。
正想吐槽几句,月饼递给船夫一根烟:“大爷,您说说雷峰塔是怎么回事儿?”
船夫接过烟别在耳朵上,讲述了一段从未听过的“白蛇传说”——
南宋绍兴年间,临安白姓富户家遭火灾,全家死于非命。唯有女儿白素贞和丫鬟小青苏州省亲,幸免于难。儿女回到临安,变卖家产,厚葬了组族人,在城郊买了栋宅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倒也不清苦。
这天风和日丽,白素贞带着小青畅游西湖。俗话说“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原本艳阳天,忽然就雷声轰轰,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把二女淋的精透,连绸服里的小衣都若隐若现,玲珑身材更是勾勒的凹凸有致。
这在宋朝可是有伤风化的大事。主仆俩羞臊得正没主意,一个名叫许仙的男子从船里上岸送伞遮雨,取两件衣服给她们穿上。
依着宋朝礼教,男子误闯女子闺房,等于占了女子清白,不管男子身份如何鄙陋,必娶女子为妻。更何况白素贞和小青的身子被许仙看了,又穿了他的衣服,相当于同床共褥,只有夫妻才能做这种事情。
白素贞见许仙相貌普通,穿着寒酸,虽然心中不喜,悖于礼教束缚,无奈之下留了地址,暗示许仙请媒婆上门说亲。倒是小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许仙不停。
她们走后,许仙对着断桥遥遥三拜。桥上,一个和尚托着紫金钵,微微一笑,单掌回礼。
五
白素贞万万没想到,等了三天,等到了许仙自己拎着一包果子上门,连个媒婆都没请。她心里恼火,本想哪怕是坏了礼数也要拒之门外,架不住小青从旁边怂恿:“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小姐既然和许公子有了肌肤之亲,失了礼数日后也是难嫁。更何况泼皮无赖常在宅外转悠,两个弱女子万一有什么不测……小姐,还是认命吧。”
白素贞思前考后,点头应了许仙这门亲事。
婚后一个月,白素贞才是真正悔之不及。许仙本就是一穷人,机缘巧合娶了美貌妻子,还有个妩媚丫鬟相伴,无异于一步登天。每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经常与小青打情骂俏,举止更是不清不白,全然不顾白素贞感受。
白素贞本就身子虚弱,常年手足冰凉,如今更是郁结在心,日渐消瘦,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许仙这才慌了神,此时他已和小青有了私情,本想过了一年半载,趁着白素贞怀孕,顺理成章纳小青为妾。白素贞如果病重身亡,按照礼教,丫鬟当领一笔差遣费,自寻婆家,坐享“齐人之福”的美梦岂不是落了空?
他连夜赶至金山寺,拜见当日教他如何将白素贞娶到手的法海,央求治病良方。
法海沉吟许久写下几个方子,其中一个可治白素贞,另外几个专治痨疴顽疾,并叮嘱“至于白素贞,可根据这几个方子开药铺,也算是有了正经营生”。
许仙千恩万谢,回家抓药熬汤,白素贞服药两个多月,竟然痊愈,就连常年手脚冰凉的娘胎病也治好了。
经此一事,许仙再不敢和小青造次,生怕再把白素贞激出病,耐着性子开了药铺,专等白素贞怀孕迎娶小青。
凭着法海给的方子,许仙成了临安远近闻名的神医,求医者络绎不绝。家中有了积蓄,他更是肆无忌惮,夜夜花天酒地,寻花问柳,还经常以进药为名,跑到金陵秦淮画舫胡混,自然把小青也冷落了。
小青这才醒悟,痛骂“男人没有好东西”,无奈身子早已给了许仙,只能和白素贞受着委屈,操持药铺买卖。
六
这年端午,三人喝着雄黄酒吃些点心。“色是刮骨刀”,许仙早已掏空了身子,多喝了几杯助兴,准备晚上和白素贞行房中之事。一来二去喝大了,白素贞侍奉许仙入睡,想起自己命苦,背着身抹泪。
许仙睡得正香,呼噜声大作,扳过白素贞相拥而睡。白素贞不敢反抗,擦了泪枕着许仙胳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雄黄酒劲上来得快退得也快,三更时分,许仙觉得喉咙犹如一把火刀搅来搅去,干渴难耐,喊了几声“素贞”,无人应睬,只得自己起床喝水。刚睁开眼睛看不清楚周遭,他抽着被白素贞压着的胳膊,觉得分外沉重,胳膊冰凉,不禁又骂了几句。没想到白素贞不但没有醒,反而伸出舌头舔他的耳朵。许仙被舔得耳垂凉滑酥麻,起了兴致,翻身压在白素贞身上。
月光扫进屋内,许仙赫然看清,面前居然是一颗脸盆大小的白色蛇头,细细密密的鳞片微微开合,长长的信子吞吐不止,时不时扫过他的脸庞。
许仙吓得肝胆俱裂,一声惨叫正要滚下床,白蛇双腿把他缠住,睁开了鸡蛋大小的双眼:“相公,你怎么了?”
他早已说不出话,急着挣脱。没想到白蛇看到许仙,居然也是一声惊叫,“刺溜”缩在墙角。半裸的身子长着一颗蛇头,双手紧紧抱着胸口:“相公!你在哪里?有蛇妖!”
许仙哪顾得许多,刚逃出门去,小青迎面跑来:“公子,出什么事了!啊……蛇妖……”许仙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明明看到,一个长着青色蛇头的女人见到他,立刻吓昏过去。
他又是一声惨叫,慌乱间目光扫过自己的影子,分明也长了个蛇头。他伸手摸了摸,坚硬的鳞片冰凉黏腻,唇裂一直延伸到耳根,手指触到几根尖牙,一口气没接上来,生生吓死了。
一个僧人推门而入,看到三条大蛇都已吓死,指挥着院外僧人包起人蛇抬走,独自留在院中,咬破中指满墙画着符咒。
“秃驴,你这么做有些缺德吧?”
法海转身一看,院子里多了黄衫、圆脸两个老人。
圆脸老人瞪圆了眼睛继续说道:“你除妖炼气,保得临安财气两通,这是你们金山寺传下来的使命,我没意见。但是你诱使异族之血的人化成妖形加以屠戮,他妈的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