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虚弱的脸色,也随着时间,慢慢正常起来。
木鱼感觉脸上一凉,收回覆在卞堂掌心的手,张开手接了一滴雨。
她冲眼前的人笑了笑,随意的说道:“快下雨了,我得回家了。”
***
吴越回到医部休息室,手拿着体检单,视线一直停在第一页,几分钟才看下去一行字。
他将单子放在桌上,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心里愈发焦躁。
想了想,抽屉翻出自己的工作日志,确定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找晴姐发来的右键,一一核对,并没有什么遗漏的。
在走廊上走了两个来回,回到办公室,感觉越来越不安。
他走到卫生间里,拿起卫生间里藏着的一包烟,点起一支,不熟练的抽了一口,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眸,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变的渐渐锐利起来。
烟在指间燃到一半,吴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之前用纸张包好的花,打开纸巾。
原本嫩黄|色的花,就像是透支了所有的生命,枯萎成标本的样子,花瓣的部分已经隐隐有着焦黑。
从出门到回来,除了一直都在的木鱼之外,他只遇到过一个人。
卞堂。
木鱼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吴越从口袋拿出手机,指腹在通讯录上滑动,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很久不联系的同门师哥,对方正在一院上班,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太坏。
“你说邬云啊——她是和男友一起出的车祸,男友重伤,没到医院就死了。从现场来看,是男友最后关头护住了她,所以邬云的伤势还算乐观。”
吴越手中的烟明明灭灭:“那邬云的男友,师兄见到过么?”
“你等等。”师兄大概刚刚手术结束,手机那端还时不时传来护士整理东西询问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着说——
“小师妹论文答辩那天,我倒是真的见过一次,小伙子人长的很帅气,是个很开朗的人,他的姓不常见,叫卞什么来着……”
“卞堂。”
“对对对,是叫卞堂,好像是和小师妹同级本科,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吧。”
吴越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师兄,您有卞堂的照片么?”
“我和他们隔着好几届,平常见面就很少,我连小师妹的照片都没有,别说她小男友的了……等等……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合照过,我记得发到过朋友圈,你去我朋友圈翻一下,我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大概是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
“谢谢师兄。”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门师兄弟。吴越,我记得你以前双修外科和心理学的吧?有空去看看小师妹,听导师说,她情况不太好。从醒来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提过自己的男朋友,也没有任何伤感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
“好。”
……
吴越坐在地上,黑色的镜框散落在地上,他手握着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手机相册清晰的显示着一张照片。
——吃饭的一桌人气氛融洽,笑容自然,邬云伸手比了个剪刀手的样式,笑的漂亮乖巧。她的身侧,卞堂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笑的没有任何阴霾。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全然迥异。
良久,吴越拿起眼睛戴在了脸上,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小木鱼”
***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人流不算拥挤。
木鱼找了个位子坐下,周围乘客都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书的看书,听歌的听歌,玩手机的玩手机。
有几个疲倦的上班族,半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城市的公交系统和城镇淘汰的班车不一样,设施崭新而干净,同样不一样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里人和人明明站在对面,却仿佛相隔着几个次元,大家各自沉入在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突兀的响了起来,周围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投了过来,然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木鱼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吴越两个字,按了听键:“喂。”
“小木鱼……”吴越的气息不稳的声音,透过电波,有些失真的传到木鱼的耳旁。
木鱼提着塑料袋的手松了松,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我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木鱼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吴越下半句。
吴越捏着手机,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
“谁?”
“卞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卞已经死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