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烨上前一步,站定在她身侧,当呼声渐停,声音清晰无误传入她耳中:“你既是天定,不信天,也要信你自己。”
这一句如平地炸雷,从倪浅耳畔一道闪电打过。
命不由天还是人定胜天?
这个问题在倪浅脑中盘旋不过半柱香后就被她抛在脑后,关键是她后天成长畸形,不过两百年,就已经有了凡人少女二八岁月的样子,这法术却还不精进。
好在龙族的长老早就为她精心制作了修炼的日程,每日修行练气、精读文渺云阁的各种仙法文书。一日日都被苦逼着清修苦练,一连数月,一日不停,让倪浅不由叫苦连天,却也每日都咬牙坚持着,堪堪都能赶在落日前完成任务。
倪浅每日含泪望天,天哪!难道她倪浅真得在龙族练个万把年历劫飞升不成?!
这日倪浅运动周身灵气时发现,体内的气息愈发的充溢,修为也不断增进,不断突破进阶,只不过,总觉得是两股气流在丹田打转,让她有些气虚不稳。
“怎么回事?”
“主人,许是你幻化在体内的诛裟伞。”问天一语中的,在她体内与她灵识对话,“诛裟伞虽是上古界神器,其伞骨却有魔血盈动,魔气甚重,不可小觑。”
倪浅一惊,试着运气,果真发觉一股力道强劲的气流追着她本身的气流而周转在体内,当初未想太多就将诛裟伞幻化在体内,此时已经过去近一年多,想要将其逼出,实则自断经脉,岂不是自寻死路?
“主人,你既无法改变,不如试着将两者糅合在体内,化为己用。问天虽出世不过四万年,却也有耳闻,这诛裟伞的前主人是上古界染鸢真神,传闻她便是在一次与魔界一战后,侵入魔气,后而自通神脉,神魔双修。”问天镜回想着说。
“神魔双修?”倪浅试着运气糅合,却还是一下就失败了,“这哪儿有那么容易?罢了罢了,我再多试几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行尸走肉
龙飞云霄,一声苍茫的撞钟声从远处龙峰之巅上的高殿传来,一阵阵地回荡。
清晨间,雾气湿润氤氲在四周,打湿了倪浅的薄衫,她早在天未亮时就被大长老的千里传音真的耳鸣,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抓过她那只千槐笔迎着晨星夜雾走出她的府邸开始修行。
倪浅在龙峰塔下,倪浅一身白衫袭地,袖边滚着几串红线,她挥笔如剑,数月过去,身形敏锐了不少,此时犹若蛟龙,不过数笔,已经能掀起一阵风浪,将龙峰塔下的落叶扫得旋地而起,再几笔凌厉挥过,狼毫落墨,甩出天际,潇洒而利落,将那堆落叶齐齐挪了位置,挥在塔外山下。
“你这身手拿来扫地倒正好。”身后传来一声戏虐,倪浅随手将千槐笔挂在身侧,走到附近的石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轻轻抿上一口,抬头看向他:“哟!你怎么跑出来了?”
江逸轻笑一声,挥手别开长袍,坐在她身侧:“阿浅,竟一眼就看出来我非尹烨?”
“那还用问,那家伙走哪都不忘把脸用白纱遮着,哪像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四处走动?”倪浅嗤了一声。
江逸大笑:“没错,尹烨却是习惯戴那面纱,我一早睁眼就看到在他床边。”她眉眼带笑继续问:“那阿浅怎么不猜我是那小白凤殊泽?”
殊泽?倪浅握杯的手一僵,故而又淡定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你当然不会是阿泽,阿泽心性纯良,眼底澄澈,你一双世故谋权的眸子,一看就是老奸巨猾之辈......”
话音未落,江逸一双粗粝的大手就冷不丁地捏住倪浅的下颚,一双冰冷的眸子似蛇信子危险地眯着靠近,呼出一口热气喷在她脸上:“瑶瑶,你竟如此看我?”
倪浅道:“我不是桃瑶!”
倪浅用力扭过头去,企图脱离他的手,却被他更为猛烈地抱住,倾身压下来,那双侵略性极强的唇不断咬噬着她的唇,一点点攻城略池,倪浅死死低着牙关,双手却被他一手扣在身后,她气急,张口就咬下去,却被他逮住了机会窜进来,舌尖抵着她口中一圈圈地横扫,然后极其狡猾地缠着她的舌追随不放。
倪浅渐渐被他吮吸得失了魂魄,脚下渐软,差点瘫软在他身上,被他一手揽过,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猛然一醒,双手钻了空,倪浅反手拽下千槐笔,挥笔扫去,只是一笔,足有千钧重量,强大的劲道儿带着一束白光将江逸横扫到百米外。
江逸强行顿住,抚上胸口,苦笑道:“咳咳....阿浅,你这下手真是没轻没重。”
倪浅收了势,冷哼一声:“谁叫你非要做个登徒子!我倪浅非你后宫把玩的女子,岂是你能轻薄的对象?!”
“瑶瑶,你怕是忘了,整个江国后宫,也就只有你一个。”江逸苦笑,瘸着脚一步步拖着走近,“你喜饮酒酿酒,我便为你在江国种下一片桃林;你喜听琴,我便日日下朝抑或疆场归来战甲未脱,便为你拨弦;你喜民间杂耍逗乐,我便常常陪你牵马逛遍江都。战场浴血奋战多年,我最心疼你一日日为我而敛去眸中稚气,随我上阵杀敌,却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偏偏能在将士对阵里找到你娇小的身影......”
江逸千年一叹,心沉如水,缓步走到倪浅身前,伸手为倪浅擦过脸颊上的泪:“你那时也是如此,被我骂得几次流泪不止,偏偏还要逞能上战场,唉......”粗粝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抹着倪浅的眼角,倪浅不知自己为何会流泪,只是一时有些依恋这温热的气息。
她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后退一步,伸手将眼角的泪迅速抹掉:“桃瑶已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倪浅,龙族少裔,一个不会傻乎乎为你满手染上鲜血的女人。”倪浅冷笑,“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你既然负了桃瑶,就该知晓自己再无资格提起她。我也不想一生都还背着前世的孽债。这一点,你最好记清楚。”
倪浅转身离去,背影潇洒果决。
江逸依旧僵着刚刚想要抱住倪浅的姿势,眼底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只轻不可闻地叹一句:“阿浅,可你却不知,我这颗心从未死去。”
只是轻轻一闭,他像被抽了魂似的瘫坐在石头椅上,趴在桌上。
倪浅走出几步,忽而听见长鹰盘旋而鸣,她吹了一声口哨,伸出左手高抬过眼,一只毛发黑亮的雄鹰从高空嘹亮地鸣叫了几声,飞过山巅,绕到倪浅身前,停在她手臂上。
这是倪浅刚来龙族得的一只老鹰,专给她送信回海棠红报平安。倪浅从老鹰脚下解下一条布帛,打开来看,上面细细写着几行字,大抵意思是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太瑀,要勤加修炼,切莫贪玩。
倪浅读完,将布帛收在怀中收着,只念叨句:“啰嗦。太瑀我自会照料,这数月我在这苦修,也没让他闲着,自然已将他送到龙族后辈修习之处,让几个长老好生教养着。 ”
“阿浅!”身后一声欢快的叫唤,生生让倪浅顿在那里不敢转身。只是心头一闪,倪浅却已经认定是殊泽。
一股力道上来,将倪浅从身后一把抱住,用尹烨那低沉的嗓音撒着娇:“阿浅,我可算能出来见你了!”
倪浅面容微动,回眸看他,问得小心翼翼:“阿泽?你刚刚是?”
“我出来了!从这个道士的身体里,当初沉睡许久醒来,只是正好遇到他的身体,我就钻了进去,哪知道后来竟被他发现了,使了一些道法将我束缚在他体内,我昏昏沉沉,睡了许久,今天却不知为何,醒来就发现这样了。”阿泽欢快地笑着,不太想去思考着各中细节,只是抱着倪浅就不愿放手了。
倪浅反身面对他,想起自己刚刚那招打过去,不由地伸出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小声问:“这儿,还疼吗?”
阿泽倒抽口气,皱着眉,伸手摸摸,嘟着嘴巴抗议她:“当然疼了!阿浅,你别戳了!”
“好好好。”倪浅心虚的收回手,带着阿泽向渺云阁走去。“阿浅这是要去哪?”
“去看书,一堆经文、道法、心经!”倪浅叹气,她一直在这龙峰等着那司寇小狐来,怎么都过去了那么久,眼见着都大半年过去了,还不见他来?
这尹烨在这期间都不知私自带着乐菱下龙峰出去捉了多少妖,又渡了多少魂。不过倪浅心里知道,他多半也知道靠他一人之力没办法寻得他想要的,所以每隔一月,便会回到龙峰住上几日。倪浅对此习以为常,只不过,好似这次尹烨回来,还从未见过面,这一见面,却全是被碎魂附体。
难道是......在外遇到了什么?导致他心神不稳,或是受了什么重伤,难以控制住体内的碎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