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起手送出一团光雾布在结界外。
白天那个背柴火的老大爷身体佝偻,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拄着根柳树枝,两眼没有焦距,木讷地盯着结界外的方向。
老大爷步履蹒跚,慢慢靠近他们,在石子路隐没前的最后一秒,他举起树枝点了下结界。
坚固无比的结界墙裂出一道细纹,然后彻底消失。
空气墙破了,众人一起冲进村子的范围。
“可惜咯,哈哈哈,可惜咯。”老人忽地笑了两声,看也不看贸然闯进来的人,拄着柳枝一步一顿进了自己的屋子。
老大爷身上疑点重重,但现在不是审问他的时候,狸花不知所踪,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它。
于光驱使两条银蛇,行过山村每一处角落,在茫茫夜幕下造出一方昼明。水蒲村提前迎来天明,却无人提早起床欣赏异象,那些吵闹的村民在各自的屋檐下安安静静。
众人分头行动,挨个搜看村里的房子,一间、两间、三间、四间……都是空的,包括老大爷去的屋子。
白圆快急哭了:“狸花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等等,”麒麟闭上眼睛,静心感知四方气息,“最大的结界已经破了,内里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
他猛然踏地,一道白气自他脚下而起,飞速发散至村子各个角落,很快,一声声尖刺的惨叫声从高处一间房子里传出。
他们急忙赶过去,破门闯入,屋里十几个黑袍人被蛇缠住,两条银蛇如同银色的绳子牢牢捆住他们。
狸花猫静静躺在灰土积厚的地面中央,不知生死。
秦棋第一时间捂住了白圆的眼睛,将人扣在怀里,柔声在她耳边说:“别着急。”随后眼神凌厉地授意紧跟而来的狡先去查看猫妖的生死。
白圆没有挣扎,双手捂住嘴,心里的恐吓和害怕几乎要吞没她。
布偶猫亲昵在她身边的情景历历在目,如果真的出事了……
狡上前嗅了嗅狸花猫的身体,旋即重重呼出一口气,全身卸了劲儿,转身说道:“它只是晕过去了,气息平稳,应该很快就能醒。”
白圆闻言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倚在秦棋胸前,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幸好。”
小小一间屋子挤进了快二十人,麒麟走到黑袍人面前,欲伸手掀开他们宽大的帽兜。
瞬息之间,异状突起,在银蛇束缚下一直蔫蔫的黑袍人忽然有了动作,他们高昂起头,嘴里齐声念起一串咒语。
于光最先反应过来,瞠目朝众人叫道:“快跑。”
然而来不及了,刹那间黑袍人衣衫暴涨,银蛇双双被挣开,飞撞到于光身上。
于光受到反噬,吐出一口鲜血,元气大伤,呼吸有些不顺畅了。
麒麟和穷奇齐齐出手发力,他们逼近前夕,黑袍人的念咒声戛然而止,整齐的像受过训练。
空气静了一秒,下一瞬,头顶房梁轰然断裂,屋顶垮塌,所有人反抗不及全被活埋在了石屋下面,最上层的几间房子无一幸免,尽数成了废墟。
黑袍人毫发无伤,站成一排出现在屋外。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取出堵住瓶子的红布塞,扬手将瓶子里的液体洒在废墟中,旁边的同伴准备了符纸,液体浇上后,他及时丢出黄符贴在土石上方。
符纸即将接触到淋上不明液体的砖瓦,忽然一道影子掠过,夺走了黑袍人手中的黄符。
慢了半拍没进屋的饕餮停在不远处,淡定地吐掉嘴里叼着的纸,目光凛冽地注视黑袍人,吐出两个字:“放人。”
负责洒东西的人似乎是他们的首领,他迈出一步与饕餮交涉:“你身上有罪纹,单打独斗不是我们的对手,劝你把符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换作秦棋听到这话早就炸了,饕餮脾气好,像没听到似的,又说了一遍:“放人。”
领头人摇摇头,退了回去。
无声无息之中,饕餮脚下蓦地动弹不得,地底下生出藤蔓一样的东西,困住了他的脚,咬不断撕不开。
他直觉不妙,嘴巴张大数倍想要咬断腿逃脱,那些人没给他机会,藤蔓整个将饕餮裹了起来,仿若有生命般从他手心里夺走了黄符纸。
一直以来脾气温吞的饕餮此时双目染上血色,瞠目欲裂,恼人的长条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只露一双通红的兽目。
渐渐的,藤蔓不动了,饕餮像是死在了里面,没了声响。
黑袍人冷笑一声,拿回黄符正要进行下一步,长条困住的人突然暴起挣断了束缚,藤蔓断成数段落地。
饕餮长发散落肩头,双目赤红,像从地狱深处爬到人间索命的恶魔。
他原身出动,羊身人面的怪兽顶着两只硕大的羊角以迅雷之势冲向黑袍人,后者不慌不忙祭出三道符纸,悬立于饕餮身前挡住了他的攻势。
饕餮发狂一样撕咬碍事的符纸,黄符造成的伤害让他身上布满了血痕,他不知道痛似的继续和黄符较劲。
领头的人不屑地嘲弄道:“呵,上古凶兽,不过如此。”
“那上古神兽呢?”
清冷的声音响在领头黑袍人身后,他慌忙想要躲开,来人不给他这个机会,趁机抽走他手上用来封印穷奇等人的黄符,一脚将人踢倒在地,一条腿山一样踩在黑袍人背上压制了他。
旁边同伴想要施法帮忙,饕餮尾巴一甩,打飞周身的符纸,扑过去压住了其余人,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饕餮变成长发男人的模样,身上遍体鳞伤,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伤痕,望着那人抱怨说:“你太慢了。”
来人正是朔方,他捏碎手心的符纸,淡淡道:“我在等他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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