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姝姀的经历毕竟非同常人,短暂的紊乱之后,她的眸光已散去了全部涟漪,唇间的声音亦是格外平静平和:“兄长,沧澜神珠的主控权始终都在你的手上,你
若想要,自行取走便是。”
虽然,如今的沧澜神帝是苍姝姀,沧澜神珠也在她的手中。
但也仅仅只是在她的手中。
苍姝姀的沧澜神力毕竟是由云澈以虚无法则强制契合传承而成,在她的意识之中,自己并无资格主控沧澜神珠。
苍释天虽已不为沧澜神帝,但他身承最强的沧澜神力,是十方沧澜界最大的庇护者,更是她最敬重信任的兄长。
再加上她最初继位沧澜神帝时,只是一个被强行扶持上去的半傀儡……
由他主控沧澜神珠,苍姝姀反而更为安心。
因而,虽对外宣称苍释天已脱离十方沧澜界,苍姝姀接管一切。但实则,真正掌控沧澜命脉的,始终都是苍释天。
苍释天嘴角斜起,脸上的血印与黑痕为他平添了几分让人心悸的狰狞:“你可是我最亲最爱的妹妹,我的力量岂能施於你的身上,除非……万不得已。”
苍姝姀:“……”
伸出的五指不紧不慢的曲起:“姝姀,你一向最为温和听话,肯定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
“沧澜如今的处境,你该心知肚明。而我如今为尊者大人所器重,唯有将沧澜界的一切重新交回我的手中,才能保住沧澜。这一点,你不会想不通吧?”
后方,一个个海神眼神变幻,欲言又止,终是不敢擅自出言。
“小姐,”却是蕊衣轻然出声:“还给他吧,拒绝……毫无意义。”
一息……两息……三息……
四息的沉默,一抹纯净的蓝光浮现,带着层层水涟,落在了苍姝姀那双比冰雪还要纯莹的玉手之间。
没有说话,苍姝姀雪手轻推,沧澜神珠已是轻轻飞向了苍释天,落在他那只一直伸在半空的手掌之中。
沧澜神珠被苍释天抓於手中,顿时闪耀起更为浓郁幽邃的沧海神芒。
手掌抬起,将沧澜神珠托至眼前,神光流溢的珠体之上,映出一张满是血印伤痕的面孔。
他唇角咧开,笑了起来,也让沧澜神珠中的倒影更加的丑恶可憎。
这……就是我……
苍释天!
光芒消逝,收起沧澜神珠的苍释天没有再和苍姝姀说话,亦没有看去众海神神使一眼,直接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兄长。”苍姝姀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嗯?”苍释天停下脚步,但没有回首。
深深看了一眼苍释天的背影,苍姝姀缓缓闭眸,轻语道:“这个世上,存在着诸多的生存法则。若是为了生存,怎么……都不算错。”
“所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请兄长务必要一直保全、保重自己。”
她的声音柔柔绵绵,宛若静水微涟,直漾心魂。
只是难以感知其中所蕴的情绪……但至少,没有半分的怒意、斥责、失望。
“……”苍释天脖颈轻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转过头来。
但最终只是发出似是毫无所谓的“嗯”声,便腾空而起,立身於麒天理之侧。
而封锁云无心的沧澜结界亦飘飞到他的后方。
显然,如此重要的人质,他可不放心交予任何他人看管。
这时,麒天理抬起头来:
“时辰到了。”
声音沉重,如晨锺暮鼓,让一颗颗忐忑中的心脏骤然紧缩。
因为这短短四字,拉开的,是无数星界,无数生灵命运翻覆的帐幕。
原本就格外压抑的气氛又瞬间沉重了数倍。每一寸空间都仿佛被刺魂的冰寒死死封结。
麒天理虚空踱步,踏向前方,暗吐一口气,发出肃重的麒麟之音:
“如众位所知,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新的主宰,新的命运,那是一个名为‘深渊’的强大之地,一位圣名渊皇的至高存在。”
“更高上的位面,更强大的主宰,也将引领我们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命途。”“而尊者大人,便是来自於深渊,奉命於渊皇的先驱者。他有着强大到超越认知的力量和高洁的灵魂。而那位如九天神明般的渊皇,更是一位慈和悯生的主宰者,
深渊在他的引领下万世安平,未来,定也能引领我们踏足至一个曾经从不敢奢求的领域。”
麒天理一双深蕴沧桑的老目扫过一众这个世界曾经的掌控者们,声音也更为沉重了几分:
“依从深渊的统御,或者固守曾经的意志。今日,便是做出选择的时刻。”
“不过,相信这并不是一个太过艰难的选择,当沧海倾覆,唯有随波方可安身,方知将来会被卷入涡旋还是踏上新域。”
“若强行逆流而行,唯有粉身。”
麒天理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劝慰着众人万勿做出无谓的挣扎,而他的话,引来陌悲尘一声冷哼。
“废话连篇。”麒麟之音被瞬间消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灵魂惊悸的审判之音:“臣服深渊者生,愚蠢者死!”陌悲尘目光刺下,恐怖的神威狠狠压覆着所有的心脏与灵魂:“这是本尊恩赐你们臣服与效忠深渊的机会!不过本尊倒是更想看看,这个卑怜的世界,有着多少可
怜的蠢货!”
麒天理恭敬俯身听完陌悲尘之言,行礼道:“尊者之赐,吾等感怀五内。如此,今日之仪,便从西域起始。”
说完,他便要落身麒麟界前,准备由他带领麒麟界打头,宣誓从此臣服深渊,效忠渊皇,今日之后将全力归拢诸界意志,并尽心筹备恭迎渊皇神临的典仪。
“不,”淡淡一语,让麒天理停在了那里,陌悲尘寒漠的瞳孔斜向北方:“先从北域开始,想必要有趣的多。”
“……”一时之间,无人敢出声,麒天理也僵在那里。
北神域到来的人最少,气场却最为阴寒。
他们偶然外释的瞳光,更是冰森刺骨。
即使,他们是置身陌悲尘的半神气场之下。
而这些都清晰证明着,北神域到来之人……包括三王界在内,根本没有臣服之意,反而全部带着赴死的狠绝。
未出身北域,未被封囚於黑暗,未跟随魔主重生於天光之下……他们无法理解北域玄者对於云澈的忠诚。
“是。”麒天理这才出声:“谨遵尊者之意。”他移身转目,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道:“云帝与魔后尽皆溃逃,即使暂未陨落,亦再无见天日之时。北域诸位,你们此刻也有了新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不仅关乎
你们的性命,更关乎北域的未来。请务必……”
“新的选择?”
冷冽的声音噬断着麒天理的言语。阎舞魔眸抬起,漆黑长发在幽暗魔光中缓慢起舞:“我们北域之主,唯有魔主云澈一人!此志此念,永世不渝!”
“深渊?陌悲尘?也配!?”
字字带着冰寒与狠绝,却唯独没有畏惧。
其他三域玄者有的默然屏息,有的无声幽叹。
顺者生,逆者亡。
阎舞之言,已是注定她今日必死无疑。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便是全然无谓的送死。
哪怕只有点星般的微小希望,他们的以死抗争都会让人为之动容。
但,陌悲尘之可怕,就如全然没有尽头的暗夜,根本没有哪怕一丁点触碰曙光的可能。这般抗争,唯一的后果,就是单纯的送死……单纯的愚蠢。
阎魔声音未落,众阎魔已是齐聚她的身边,再无需压抑的阎魔气息在他们身上悲壮的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