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境作为当世玄道的最高境界,拥有神主之力者,毫无疑问是世上最难葬灭的生灵。
但,三阎祖之爪下,奎鸿羽的神主之力被一瞬湮灭,又在短短两息之间直接死无屍,别说挣扎,连一丝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无尽的凉气在所有人身窜动。东神域的玄者从不知道一个让他们只能毕生仰望的神主竟如此之脆弱。众上位界王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竟可以如此卑微。
云澈的目光一直看着天空,彷佛一个上位界王之死,对他而言便如碾死了一只无用无谓的蝼蚁。
直到黑暗烟尘即将散尽,他才慢吞吞的斜目:「看来有的人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本魔主杀你们,是应当,给你们屈膝的机会,是恩赐。」
「当然,」云澈缓慢抬手:「你们也可以拒绝恩赐,选择死。至於尊严……呵!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脊野狗,哪来的尊严?」
三阎祖眼中的幽光在闪动,奎鸿羽屍体所化的黑烟在飘散,被下了屠杀令的奎天圣宗其惨状更是让人不堪想象……
面对云澈言语,在场的界王无人激愤,无人出声。
尊严?
尊严就是在这转瞬之间,化作最渺小的灰烬,以及所有族亲和宗门的殉葬。
云澈目光微转,看向刚才那个踏出的青袍男子:「怎么?你是准备为刚才那个蠢货求情?」
那青袍男子身一僵,惊得险些肝胆碎裂:「不,不是……」
一语出口,他才勉强回魂,「噗通」一声跪地,仓惶道:「在下无念雷音界界王端木延。当年之事,虽是为势所迫,但……的确万分愧对魔主,罪该万死。」
「魔主恕命之恩,恩同再造。今后愿归於魔主麾下,以余生向魔主效忠赎罪,无命不从,至死不渝!」
每个人的意志都有承受的极限,对界王,对神主而言亦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已将端木延骇到魂溃。哪还管什么身份尊严,哪还管什么众目睽睽。
「断齿。」云澈看着他,冷淡之极的两个字。
端木延抬手,毫不犹豫的轰向自己的面部。
砰!砰!
两声重响,一左一右,端木延的双颊顿时血红一片,高高鼓起,断齿随着血流,还有他所有的尊严从口中喷涌而出,铺在他膝前的土地上。
滴……
滴……
血流之中,悄然混着几滴透明的液珠。
自断所有牙齿,意喻的是无耻之辈。这一幕,将是烙印永生的耻辱。
看着端木延,不止东域界王,北域的黑暗玄者们也都是剧烈动容。但想到云澈的当年的遭遇,那刚刚生出的一丝怜悯又快速消散。
他们是无辜的吗?或许是,当年,那来自一皇两帝,不可抗拒的威凌之下,他们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星界,的确别无选择。
但既然作出了当年的选择,就没有任何理由和颜面怨恨今日之果。
云澈没有下达杀绝东神域的魔令,但又怎么可能轻恕他们!
看着死死垂首,不敢去碰触任何人目光的端木延,云澈抬步向前,手掌抬起,指尖上凝起一抹幽邃的黑芒:「这道魔光,会在你身上种下永恒的黑暗印记。就算你抽干鲜血,就算是玄脉尽废,就算到死,都永远别想摆脱。」
端木延的身体在发抖,所有东域界王的身躯都在发抖。
云澈低眉而视,声若魔吟:「你既然选择屈膝黑暗,号称至死不渝,那么,也就没理由拒绝这黑暗恩赐,对吗?」
「……」端木延头颅再度垂下一分,声音低沉:「谢魔主……恩赐。」
「很好。」
魔光射出,穿过端木延心口,直点心脉。
将一个人的身体化为黑暗之躯,云澈的确可以做到,宙清尘便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但此举耗费巨大,而且当年宙清尘是在昏迷之中,若有挣扎,很难实现。
这种黑暗印记不会改变躯体,更不会改变玄力,但它刻印於命脉,会让人的生命气息中永远带着一缕黑暗,永远不可能摆脱。
「恭喜你,成为新的黑暗之子。」云澈手掌收起,唇角一抹嘲讽而残忍的低笑:「现在,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的忠诚,只有一次。」
端木延依旧跪趴在地,经过了足足数息的沉寂,他才终於抬起了头颅。脸上依旧红肿不堪,但没有了扭曲和惊惧。
「谨遵魔主之命。」他深深叩首,然后起身,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流,迅速转身而去。
不远处的角落,池妩仸摇头而笑,轻然自语:「根本不需要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