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2)

“你的手指伤了, 可还怎么弹琴啊!”

随着皇后的一声惊呼,方才还一派祥和的宫殿里, 立即被搅得乱成一团。

听说冯夕颜伤了手,皇帝和公主立即起身,顾双华也忙将茶放下去看,有机敏的宫女跑过去去帮皇后给冯小姐包扎,内侍一溜烟跑去叫太医……

而被乱哄哄围起的主角,冯夕颜痛死死咬唇,一见皇帝走过来, 立即将手抽出, 然后跪下十分自责地哭道:“都怪臣女不对, 太后寿宴在即,竟然糊涂弄伤了手指,求陛下责罚我吧, 可这都是臣女一人的责任,请千万不要怪罪姑母。”

皇后听得心头一酸,也抹着泪对皇帝道:“如此意外谁也不愿发生,夕颜如今伤成这样, 必定是无法再在寿宴上弹奏了,她向来懂事, 光此事就够自责了,求陛下莫要再责罚她了。”

皇帝对皇后这个外甥女向来也是疼爱,现在见她疼的双唇发颤,却执意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挥了挥手道:“罢了,赶快让太医帮你看看,千万不能留了疤痕,影响了往后的弹奏。”

冯夕颜哭着谢恩,皇后连忙将她扶起,将包扎的帕子换了一块,又唤宫女先去拿她宫里的伤膏过来,皇帝这时才想起顾双华,转头道:“你那表演,能不能不要琴音伴奏。”

顾双华露出为难神色:她所有设计都是随音律而动,而且曾在公主府排演过数次才敢献艺,马上就要到寿宴,若是再改,只怕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出彩。

公主抱着胸道:“京城贵女,也不止她一人会奏琴,换个人来弹奏也是一样。”

皇后却转头道:“母后点名要听夕颜奏琴,她向来是宁缺毋滥的性子,哪能随便找个人将就。而且时间这般短,若是找个琴艺不精的,搞砸了整场寿宴,公主可愿意承担后果。”

公主可不会被人随意吓住,抬起下巴回道:“你怎知换人就不行,天底下莫非只有你这外甥女有资格在寿宴献艺吗?”

“够了。”皇帝见这两人要争起来就头疼,手一挥道:“先让夕颜把手治好,再去问问母后的意思。”他顿了顿,瞥了眼顾双华道:“若是实在无人奏琴,你就独自演一场吧。”

皇帝都这样开了口,公主气得背过身一跺脚,却不能再说什么,顾双华低头恭敬地应了皇帝,便随公主告辞离开。

回到公主府,顾双华虽始终未开口,但神色恹恹,显得十分低落。毕竟她精心设计了许久,若是少了琴音衬托,便如涑水无声、春花无色,总像缺了些什么,不够完美圆满。

可到了下午,从宫里果然传出话来,太后不愿让其他人代替冯夕颜弹琴,而她手指的伤口很深,至少要十天后才能碰琴,她们这场合演,注定是无法达成了。

许是因为有了准备,顾双华并未流露出太过沮丧的神色,只是说了声:“知道了”,然后沉默地低头排演煮茶的步骤。

公主却很为她不平,虽然这么算起来,自己还是赢得了和皇后的赌局,但她实在不想看到这孩子花费许多时间想出的心思,就此付诸东流。

她亲眼见双华翻遍典籍去找能让木炭烧出白雾的法子,又寻得能藏在袖中的熏炉,盯着工匠缝制雀翎和宫裙,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再找人为她奏《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几乎日日都排演到深夜,最后却因为如此理由,无端端折损了光华。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又进了趟宫想找皇帝哥哥理论,谁知却在半途碰上了信王,意外得知了一个让她十分惊讶的消息,于是公主眼珠一转,倒是想到个更好的补救法子。

当顾远萧回到侯府,听说公主再度驾临,连忙赶去花厅觐见,可听公主悠悠说明来意,他只觉得荒谬至极,道:“公主想让我在寿宴上奏琴?”

堂堂长宁侯,平日里瞪一眼就能让人不敢作声,却要当众奏琴弹曲,这不是让他被同侪取笑吗?以后他威严何在!

他冷着脸很不痛快的模样,公主却说的理所当然:“信王告诉我,说你和冯夕颜一样,都是师承周衍,由你来代替她自然是最好,皇兄必定十分乐意,母后那边也好交代。”

顾远萧瞪起眼,实在不好对公主说重话,只得冷声道:“谢公主抬爱,可云霆这些年疏于琴技,实在不能在太后大寿的日子献丑。”

公主拖长了音“啊”了一声,然后露出惋惜神色,边往外走边道:“那就太可惜了,长宁侯既然如此坚持,就没法先睹三小姐艳惊四座的表演了,也没法助她一臂之力,枉费了双华的一片用心。”

她故意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果然听见顾远萧在背后喊了一声:“公主这话是何意?”

公主得意地一挑嘴角,头歪过去轻声道:“长宁侯还不知道吧,三小姐献艺时,陛下可是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瞧呢。可惜,因为少了琴音相奏,这表演注定会失色五成,哎,我看那孩子伤心难过也不敢开口,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可能会哭哦。”

她说完,果然看见顾远萧露出挣扎表情,过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公主府里,彩线仕女图织毯上,炭炉烧起升腾的白雾,顾双华穿起那件金丝雀翎的长裙,眼角淡淡挑起抹玫红,因今日有些闷热,她除了鞋袜赤足跪坐在织毯上,边煮着沸水,边往门外看,也不知公主说要请来奏琴的乐师何时会到。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门外回廊投下的影子,高大而俊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等那人走到门前才发现原来真是哥哥,满心的雀跃之下,根本来不及思索,站起就朝哥哥跑去。

她跑的有些快,忘了自己穿的是曳地长裙,脚下一绊就往前载,幸好哥哥快步过来,伸出手臂牢牢将她接住,然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轻声责备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顾双华脸贴着他胸前衽领,冰凉滑腻的杭绸料子,如水般拂过她的脸颊,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才扶着哥哥的手站直,满脸惊喜问道:“哥哥,你怎么会来?”

顾远萧低头时,正好撞见她勾画妩媚的杏眸,眉间闪闪金钿,和宫裙领下若隐若现的曲线。

他连呼吸都随之一滞,难怪公主会说她艳惊四座,自己珍视多年的羞涩姑娘,初次走到人前,竟已经美到如此地步。

心头生出些扭曲的妒意,想将她藏回去,只为他笑和哭、美和舞,可最后还是轻咳一声道:“公主让我来为你演奏,助你完成献艺。”

顾双华这次更被惊到,瞪大了眼问道:“你要为我弹琴?”

顾远萧关了房门,陪着她往里走,走了几步又转身,低头凝视她许久,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玫红朱砂道:“这颜色不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