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我去。”殷梓用力拉了一把商晏,反手拔出祈罪来,“我刚才已经回到了元婴中期,或许在厮杀中境界攀回的速度更快些,我毕竟是剑修,要是能回到洞虚初期,未必会输给明恒。”

并非如此——商晏想这样说——我可以去,是因为我是商晏,我去诛杀明恒的话,其他人会忌惮于商晏这个名字而不敢动手。然而若是你去的话,那便是他们联手绞杀你。

“师叔修的道,是天下人,所以师叔不该白白死在这里,师叔得活下去,以商晏的身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天下修道者才是。”殷梓看着商晏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飞快地摇了摇头,向前一步,伸手用力抱住商晏的腰,驱散了那种感觉。商晏似乎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僵硬,不过殷梓并没有松手,“师叔答应过我,要活着的,莫要耍赖。我不是去送死的,我也会活下去的。”

她这么说完,毫不留恋地松开手臂。商晏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殷梓的手腕,像是怕她再转身就跑。

“这是……回复灵气的药。”商晏犹豫了片刻,从自己储物袋里摸出了各式各样的药。等殷梓收拾好了药,他才松开手,无比沉默地看着殷梓。

“师叔不说话么?”殷梓抬起头,笑得颇有些没心没肺,“我是师叔教出来的剑修,我本来也该继承这样的道的。师叔最后还有什么要教我的么?”

“万事小心。”商晏终于动了动手指,可说出的话却极其简短。

殷梓却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一般,扔了一颗药到嘴里,御剑而起,头也不回地向上方冲了过去。

商晏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魔境外壁再度打开了一道小口,那道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魔境之外,他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依然看着那个方向。魔境的震动并没有再度响起,殷梓的踪迹想必是已经被发现了。

她的道,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道呢?商晏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短暂的失神之间居然在担心这样的事情——透过那道背影,商晏却没有能看清殷梓选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看似担心天下人,看似关心着很多事情,可是那层薄薄的笑容之下,她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无尽。”商晏松开了星盘,转手伸到了另一侧,然后张开了嘴,喊出了无尽的名字。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的右臂中逸散出来,那道颤动着的黑影落到了他的手中,随着魔气的汇聚而慢慢地变得凝实,渐次有了实体。

一口血从商晏口中溢出,滴落到了剑身上,漆黑的光芒掠过,那些鲜血立即被剑身吸收了进去,转瞬之间化作剑身上的寒意。

薄薄的灵气自商晏身上腾起,他五指合拢,终究是握住了无尽的剑柄,稍稍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天下人,百姓是天下人,我亦是天下人,阿梓亦是天下人。”

自他身体中涌出的灵气,先是稀薄的一层,随即开始变得厚实,再然后宛如飓风一般凝实成一大片。周遭的森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似乎有些魔物或者妖兽为这样的灵气所震慑,正在飞速地逃离此处。

星盘上的丝线飞速地窜动改变,商晏抿起了嘴唇,看向了星盘。而他手中,漆黑的剑光自下而上,裹挟着浓郁的魔气骤然腾起。

“今日此处,不会有人死。”

第100章

“看到了么?我前两天骂你你还不服气,现在看到了么?”向来冷静持重的玄山掌门人殷正河一把将刚收到的战报摔倒凌韶手边的桌面上,单手指着凌韶的鼻子,气得耳边两鬓的头发都掀起来了,“你就这么让老九一个人在外面跑!胡闹!”

凌韶久违地套了一身凤朝峰医修的道袍刚刚从伤者营那边被召过来,随手接过战报飞快地扫了两眼,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师兄,这战报不是说,你那大弟子把煌姬杀了,还把她弟弟救出来了?这不都是好事么?”

“好事?”殷正河恨恨地剜了他一眼,“你还当这是老九出事之前的的光景呢?没有老九的名声压着场子,阿梓她,她,她怎么能这么胡闹,居然去抢杀了煌姬的功劳?怀月陵临到决战前派人去苍山是为了什么,阿梓也是个世家大族出生的孩子这点眼力都没有么?!”

凌韶扯了扯领口,没忍住嘟囔了一句:“我估计你那大弟子,就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攻打缠身狱的,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状况。不过现在反正抢都已经抢了,怀月陵也做不了什么,师兄你又在急什么?”

“这一份是我们玄山自己的战报。”殷正河对着凌韶只觉得头疼,“这份功绩不可能给阿梓,怀月陵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功绩。而到现在,这份战报传过来,距离煌姬死已经快一天了,怀月陵和长剑门还没宣布苍山战事的结局,他们这是要阿梓和无双死在苍山!”

凌韶一愣:“不至于那么严重,那对双胞胎都是洞虚,殷梓还是个剑修,就算要他们的命,难度也绝对不算小。何况师弟那里保命的法器不在少数,怀月陵要想对付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要只是阿梓我倒不担心了。”殷正河额角青筋直跳,烦躁地在大堂里绕着圈走来走去,“阿梓看着是个好热闹的,其实根本不会多管闲事。只要无双不出太大的意外,她肯定能带着无双跑回来,问题就是老九也跟在她身边。”

凌韶没听明白:“师弟?他有什么不妥么?”

“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把老九扔在绝影峰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是怕他丢了玄山的面子?”殷正河只恨凌韶年纪不小个子高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去拎着他耳朵吼两声,“我上次带老九下山,途经西陵内乱反党破城,老九那会儿腿都还废着呢,硬生生站起来提了把剑冲到街上,搭进去半条命把叛军逼退了两条街!现在外面乱成这个样子,以老九的脾气,要能安稳地坐得住,我把掌门的位置让给你来坐!”

凌韶听得脑袋一顿一顿的:“……师弟这些年,脾气淡了不少,大约是不会……”

“他这些年是安静了,那是因为我让他老实呆在绝影峰上,根本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他修的是天下人的道,他境界可一天都没有掉下来过!”殷正河声音提高了七八度,震得桌子都在抖,“你还呆坐着做什么,我跟你说这些你当听故事呢?!赶紧滚出去找你师弟回来!”

凌韶鲜少见殷正河气成这样,熟练地缩了缩脖子麻溜地向着门外走,刚走出门两步,又退了回来,探了探头:“师兄啊,师弟的命牌现在也不在玄山祠庙里,是不是你收起来了?先给我拿着吧,我循着命牌去找人。”

“还在祠庙,我给它换了个名字藏起来了。”殷正河想了想,“你先回去玄山一趟取出来也好,连带把阿梓和无双的也带上,防止他们几个走散了。对了,早上到的那一队长剑门的人里面,有个听说是你儿子收的徒弟,想见你一面。你带着她一起回去玄山吧,合适的话先留在凤朝峰,等日后有空了赶紧拜师,省得你们凤朝峰后继无人。”

凌韶听这话不对,心里知道花重七年前这一走算是惹得殷正河不大痛快,赶紧问了藏在哪儿,出门去找人。

如今事态紧急,凌韶寻了两匹驯过的长途奔袭用的马匹,看着跟来的带着兜帽遮住面孔的少女,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会骑马吧?这马也是与灵兽杂交过的,有灵性,应该不难骑……”

少女只是点头,跟着上了马。两人疾驰出城,向着苍山的方向奔袭了有一段,那少女突然传音过来:“清尧真人,晚辈并非是花重师兄收的弟子,而是幽篁里小弟子肖阮,晚辈先前虚报的情况是为了见到真人的权宜之计,我与花重师兄只在当年靖阳有过数面之缘。情非得已,还望真人谅解。”

凌韶猛地一勒缰绳,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肖阮也跟着停住了马,虽然四下并没有外人在,她却依然没有敢贸然摘下面纱,仍旧是传音过去:“真人乃玄山医修首座,不知真人是否听说过一种药,要以活人的经脉为——”

肖阮的话骤然间卡在了嗓子里,一阵汹涌的魔气有如海啸般骤然间卷起,没过她的全身,甚至于她身下骑着的那批有着灵兽血统的马都骤然间跪倒在地,股腹战战。

所幸那魔气转身即逝去,肖阮自那种窒息感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他脸上神色与方才几近无异。若不是自己手心里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濡湿了一片,她几乎要怀疑刚才那一阵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肖阮艰难地压下心头的恐惧,抬起头看着凌韶的脸,想要分辨出他是不是想要杀自己灭口。

“你从何处得知此事?”凌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手里握着一枚绝音用的珠子走到了她前面,眉宇间一派肃杀,“那药方是我亲手毁的,做出药方的人是我亲手杀的,不该有人还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什么人?”

这话听上去狠戾而血腥,然而肖阮却因此骤然间松了口气,用尽力气让喉咙里发出声音来:“不,那药方还在,怀月陵得了那药方,七年前就已经在照着那方子做药了!”

一层魔气自凌韶眉间扬起,而后很快又沉了回去。凌韶重新坐回了马上,沉默了好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到肖阮的马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才抬起了头,轻声说:“走吧,现在回玄山取命牌要紧,路上传音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等他们连夜奔走了几日、抵达玄山首峰的时候,凌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玄山首峰的人大抵都还在凤凰山,首峰上倒是空旷,他们一路走到祠庙门口的时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其他人。

或许是得益于婚姻嫁娶上一贯寡淡,再加上只有首峰内门弟子的命牌才放在此处,因而这座祠庙并不算太大,走到祠庙门口时候,肖阮几乎以为这不过是什么凡俗世家的小祠堂。

门里,却并不相同,漆黑的祠庙之中,一块一块命牌漂浮在半空中,有如星河光点。

“首峰的祠堂周遭有着大阵,若是没有各大主峰首座的印信,是不可能进来这里的。”凌韶白色的身影在那些光点中穿行着,稍离得远些就看不太分明,“要躲避怀月陵的人,这里再好不过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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