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踩木质地板,咯吱咯吱的响声,乐涯低垂的眼睑,眼睛余光却准确捕捉几人的动态,眼看他们马上就走到自己桌前,乐涯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不等她冲向他们,刀疤脸的眼睛突然爆突着滚落出来。
他旁边两个人只顾垂涎莫疏桐的美色,一人一脚,踩爆了什么球状的东西。他们低头一看,明亮的灯光下,脚底湿湿的,混杂着鲜血粘着一块白白黑黑的膜,两人疑惑对视,就在他们对视的刹那,刀疤脸直直地向后躺倒,高大的身躯砸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震得房子都晃了晃,上层木板间的土都被纷纷震落。
刀疤脸旁两人看着他空空的溢血的眼眶,才恍然明白他们脚下踩爆的是什么。瞬间两人腿就软了,瘫倒在地。
客栈里一阵骚乱惊慌,刀疤脸的同伙瞬间忘了莫疏桐和乐涯的存在,一个个惊慌失措,一个胆小的,裤裆湿了一大片:“他来啦,他来啦!一定是他来找我们复仇来了!”
莫疏桐因为早已习惯美貌给他带来的困扰,所以从刚开始就表现得比乐涯淡定的多,冷眼扫了眼周围的骚乱,他还不忘往楼上最东边的房间处望。戴着帷帽的男子和客栈的女掌柜都没有因为骚乱出来。乐涯看莫疏桐仰面方向,也随着他目光看了一眼那边动静,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因为出现突然的死亡,一众人不欢而散,除了留下清理尸体的两个男子,其余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乐涯留意到那些草莽都是进的三人间,只有两个看着比他们瘦弱得多的两人,一高一矮,进的是两人间。
“大----大----大哥!要怪就怪你碰----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替不替你报不报仇,得看二----二哥的,要找也找----找他,和我们哥俩----无----无关。”嘴有些歪斜的结巴,边整理刀疤的仪容边絮絮的念叨。
麻子原本还在为刚刚刀架脖子一事觉得栽面儿呢,如今听结巴不停的唠叨满脸的不耐烦,右脚侧踢了他一下:“滚蛋!扯什么玩意儿呢!人死都死了,临了还丢了眼睛,他找谁报仇去?倒白白拖累老子睡觉。m的,看老子好欺负么,都去挺尸去了,就留老子跟你个傻叉干活儿!”
两人一阵念叨,拉开门,就着雪窝把尸体一丢,就回来了。没有了一帮弟兄壮胆,俩人也没再看乐涯和莫疏桐,老老实实回自己屋去了。
乐涯他们奔波一大晌,马疲人乏的,见他们不再纠缠,才要了三碗素面,准备吃了便上楼休息。小二心神恍惚的用油腻腻的托盘端了三碗清汤面,之后又送来一大坛酒,这才守着柜台依着柱子在那候着,眼睛还不时往楼东角瞅。
因为这两日汤水进的有限,虽然是素面,清汤、面条、胡葱花,只撒了些盐巴,三人吃的却很满意。吃了两口,莫疏桐把筷子放下稍做休息,“阿姊说这里叫白酌客栈,难道这酒免费?”
“那是当然。”余自芳抢了话头,把小二送的酒坛泥封处扯开,倒了三浅碗。粗砺的黑釉碗里淡淡的乳白色浊酒,星星点点的粮渣或浮或沉。
乐涯端起一碗喝掉,呲牙咧嘴的抖一下,之后才吐槽道:“尤赛蝶的酿酒术真是一点不出人所料,要不是喝盏酒暖身,我才不作她的小白鼠!”
余自芳嘻嘻笑着:“疏桐也喝杯酒驱驱寒吧,不过一杯清酒!”莫疏桐犹豫一下,端起一盏灌入腹中,酸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皱一团,“什么白酌,分明是骗酌!难喝死啦!”
腹中火辣辣的热,把刚才紧绷的神经也融松懈了,乐涯看着莫疏桐红扑扑的脸蛋,心中感慨:“这才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正想着,心中咯噔一声----她记起莫疏桐的酒量,一口倒。
看着趴倒的莫疏桐,乐涯瞪了余自芳一眼,“还不搭把手?”
乐涯和余自芳一人一边儿,搀着莫疏桐往楼上走,到了余自芳他们门口,正欲将他送进去,忽听莫疏桐喃喃说道:“等一等。我要睡你屋里。”乐涯正想一巴掌拍他头上,忽然明白了莫疏桐的用意,心中一阵感动:他脑袋一片混沌,却还记着她的安危。“好,咱们都睡一起!”
乐涯他们因为来的最晚,房间排在最东边,紧挨着尤赛蝶的卧室。乐涯把莫疏桐放到床上,给他盖了被子,让余自芳睡在床外沿。她自己拉了两条凳子靠着墙眯着。
余自芳有些愧疚,让乐涯躺床上去,乐涯一个眼刀飞来:“让你睡,你就睡!哪那么多废话?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早晚不都是睡在一起?早点睡不省得挨冻一夜?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余自芳边往床边挪,边用仅自己能听清楚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嘀咕。
乐涯也不搭理他自言自语,双手环臂,靠着墙壁闭眼假寐。听着莫疏桐和余自芳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脑中也渐渐开始迷糊,感觉身体越来越沉,终于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