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雅一直站在不远处,看凌澈与许棠舟的父亲谈话。他们讲了很久, 凌澈才大步朝这边走来, 神色可怖。
司徒雅心道不好,怕不是许棠舟的父亲对他们在一起有意见, 正要开口, 凌澈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雅姐,下午的工作取消吧。”凌澈语气凉凉的,情绪泄露得并不明显,“我先上去了。”
“哎——”司徒雅一惊,却没能叫住人, 凌澈已经进入楼道了。
许棠舟昨晚是额头受了轻伤, 破了大约1.5公分的口子, 昏迷时医生称他有轻微的脑震荡,但均不严重, 好好休息即可,还告知他们上午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凌澈下午则有约好的电台专访,来回不过三个小时,原本也没打算要鸽, 怎么这么突然就鸽了?
许尉走得慢一些,也到了司徒雅面前:“您是许棠舟的经纪人?”
许尉身上有一种老派的帅气, 问话时莫名让人想立正。
司徒雅不杵这一点, 不管怎么样, 谁要是想给凌澈使绊子她都不会同意, 便笑笑说:“算是半个吧, 我是公司的艺人总监,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许尉却说:“哦,是这样,我听许棠舟说公司的人都对他很照顾,想对你们表示感谢。我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家里的小辈带了些特产,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对方既没有要刁难,也没有要讨好的意思,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司徒雅一句话噎在嗓子里。
玩公关那一套在对方眼前显然行不通,司徒雅败下阵来,继续笑道:“您有心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先不管两人在楼下说什么,凌澈一路未作停留,回到病房。
路上撞见好几位盯着他看的医患,可能是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医院,竟然都没有出声喊他的名字。
到了单人病房门口,凌澈推开门,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看。
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应宸,坐在床沿的仇音,还有半靠在床头喝粥的许棠舟——他醒了。
“回来了?见岳父见得怎么样?”
应宸神态闲适,这话带着有一种看好戏的玩味感。
阳光照进了病房里,所见之处一片明亮温暖。
许棠舟白净的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透着隐隐血迹,一双眼睛水润通透,就那么端着碗看向了门口。
看到这一幕,凌澈仿若回到了现实,从那山崩地裂般的情绪中抽身开来,将他拉回了正常的时间线,告诉他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凌澈脸上神情微敛,心中纵有一万句话想对许棠舟说,此时也硬生生压了下去。
“什么时候来的?”凌澈问应宸。
明眼人都看得出,澈神浑身都展露着“不欢迎”、“你们什么时候走”、“打扰到我们了”等等潜台词,勉强没有口吐芬芳。
应宸只是勾唇,没有要识趣的意思:“有一会儿了。”
只见许棠舟放下碗,附耳到仇音身边说了句什么。
仇音点点头说:“对,他就是那个凌澈。”
许棠舟便朝他看来:“凌、凌澈你好,我叫许棠舟。”
那副紧张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激动,还有点怯生生的模样,活像是第一次看到凌澈本人。
凌澈表情一下子就黑了:“崽崽,你说什么?”
许棠舟不知所措,满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崽崽。”
仇音好心告诉他:“舟舟,他是你的男朋友。”
应宸附和:“没错,如假包换。爱你爱得不行,前不久才公开的那种,不信你上网查一查,全世界都知道凌澈是你男朋友。”
许棠舟震惊,好像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和大明星谈恋爱。
足足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连连说:“不好意思,我失忆了,差不多这一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凌澈站在原地。
足足过了十几秒,病房里都没人再说话,只见他脸上渐渐恢复了冰冷,嘴唇紧抿,眼底深得可怕,一言不发转身要走。
应宸喊:“你去哪?!”
凌澈冷道:“叫医生。”
三人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澈顿住:“……”
应宸看完一场戏,心满意足,多年受到怼神制裁的心理阴影得到了满足,站起身来整理了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袖口:“整蛊死傲娇,成功。”
仇音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不起,真的好好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容易就相信!”
许棠舟歪在仇音身上捶床,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不能怪他,是、是我演得太好了!!”
凌澈握紧拳,神色未变,三两步便走到床前。
他居高临下地,低着头看床上人:“许棠舟。”
许棠舟大笑过后的脸还是红的,不知死活地抬头看他:“嗯?”
阳光透过窗户,恰巧照进凌澈浅棕色的眸子里,像一对澄澈的琥珀。
他高鼻深目,有一种优雅的慵懒感,嘴唇偏薄,凭添几分冷淡,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多看一眼。
骄傲如凌澈,上一次这样整他的人,现在坟头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许棠舟被看得收起了笑意,心里咯噔一声,心虚地和他对视,手却一指指向了应宸:“是应前辈说要整你的,还说要看我的演技合不合格,不然和他拍对手戏他会吃亏。”
应宸:“???不是,这位男二号,你卖我是不是卖得太快了点?你自己也乐在其中,到底有没有良心?”
许棠舟头也不回:“没有。”
应宸:“……”
凌澈忽地上前一步,属于他身上好闻的烈日气息袭来,许棠舟来不及反应,就一把被俯下-身的凌澈抱了个满怀。
“你再敢失忆试试看。”凌澈说。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个拥抱。
凌澈竟然没翻脸。
许棠舟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虽然凌澈似乎不在意他想不想得起以前的事,可无论怎么样,他也不该装作再次失忆来吓对方。
这个怀抱很重、很紧。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对方彻底箍进身体,完全合二为一,直到无法分离。
“我错了。”他示弱,“一点都不好笑是不是?他们说你整晚没睡太紧绷了,我就……我是智障吧,对不起。”
仇音就是情商再低,也感觉到了他不该继续待下去了,不声不响地跳下了床。
应宸倒是觉得饶有兴趣,可惜作为好友,他是时候识趣了,便意兴阑珊地拉着仇音:“走了,这里儿童不宜,你不适合观看。”
仇音:“?”
出去时,门被轻轻带上了。
“疼不疼?”凌澈抱了他很久,才这样问道。
“你不生气了吗?”许棠舟问。
“气你?还是气我自己?”凌澈沉声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alpha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将许棠舟包裹,他在这alphad独有的占有欲中赶紧开口安抚对方:“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在!我没事,真的没事,不怎么疼的,那个箱子扔下来的时候我就眼疾手快迅速闪开了!不然至少得上个头条。”
“已经上头条了。”凌澈说话时,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医院外面都是等你的粉丝。”
许棠舟:“……”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严重的事故,只觉得不过是在医院睡了一觉,粉丝们怎么就把他想得那么娇弱。
“我一会儿就发个flow报平安。”许棠舟说,“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等。”
凌澈:“不用管。你应该自私一点,少去管别人的感受。”
许棠舟:“?”
凌澈又说:“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许棠舟感觉到对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极致温柔,语气也和过去有所不同。
他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和他的失忆有关,但他还没来得及问,许尉就和司徒雅一起回来了。
推开病房,许尉正巧撞见儿子被alpha搂在怀里:“……”
许棠舟长相冷,又分化得晚,很多时候许尉都下意识没把他当个omega,这一幕终于提醒了他,他的儿子是个娇软的o。
凌澈个子很高,青年alpha的肩膀宽阔,衬得许棠舟小了一圈。
许棠舟从对方怀中探出头,红着脸道:“爸?”
司徒雅表情镇定。
日常操作罢辽。
*
许尉来了,两人就没有了独处时间。
许棠舟察觉到许尉和凌澈之间的氛围很奇怪,似乎他们谈过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提。许棠舟复查后办理了当天下午出院,大批媒体与粉丝就候着这一刻,分外激动。
这天许棠舟占据了傍晚时分的娱乐新闻头条,引发了全网对私生饭的抵制和辱骂,好些明星在flow表示曾经不甚其扰,呼吁大家理智追星,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住院部楼下并无停车场,方便了媒体们堵在侧门拍摄。
直播中,凌澈先从侧门出来,因为不想面对闪光灯也不想说话,戴着一副墨镜,表情不太友好。他推开门,身后便是保安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