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园那地方,往前数四代,是当时的圣上、武烈皇帝的弟媳妇丰王妃的陪嫁园子。
武烈皇帝与丰王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又是个喜欢私服出宫的,常常一个月间,有五六日与丰王在郁园饮酒观景。
后来,丰王绝嗣,也不肯答应武烈皇帝从宗亲里过继一个,这一脉就算断了。
武烈皇帝高寿,晚年还时不时去郁园怀念丰王,为了伺候他,郁园里就留了厨子和人手。
他薨逝前,特特交代过,丰王已经绝嗣,郁园就不要再失了人气,往后就改作宗亲们在城中赏景宴席的一个去处吧。
传至今日,除了宗亲,公候伯府子弟也能出入其中了。
蒋慕渊自然也去过几次,园子里的确有景致出众的地方,但孙恪并不热衷去郁园。
郁园里头伺候的人手,至今都跟皇家牵连着,像孙恪这么自由散漫、嘴上不知道会冒出什么话的人,怎么会愿意去郁园里小心翼翼呢?
他更喜欢素香楼,推窗就能听见说书先生说故事、百姓们讲些城中趣事,自在又舒坦。
孙恪的这个性情,圣上多少也清楚,他很少听说自己的侄儿与外甥去郁园,按说成国公父子也该有所耳闻,但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心要寻个机会见孙恪与蒋慕渊,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圣上一言不发地睨着成国公。
韩公公揣摩着圣上的心思,主动建言道:“不如奴才使人去郁园,问一下采买和席间伺候的人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出来就有用了?”圣上冷哼道,“问出来了,外头就闭嘴了?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了没说,那都是说了!
要真有人算计,郁园里头哪个肯认?闭嘴还来不及呢。
说到底,就是你们拎不清,去郁园没有遇上阿渊和恪儿,你们调头走不就行了?
偏要坐下来吃酒,谁许你们吃酒了?
禁足禁足!真要让朕打断你们的腿,才晓得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不乱晃悠吗?”
圣上一面训斥成国公父子,一面气愤拍桌子。
成国公哪里还坐得住,颤颤巍巍起身,拉着段保戚一道跪下,抹着眼泪听圣上训诫,连声告罪。
蒋慕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状况,不出声参合,也不会劝说圣上消气。
因为没有必要。
韩公公提议问话,不正是给圣上搭个梯子,让他顺着往下骂这么一通话嘛。
圣上不至于为了昨日之事给成国公定个大罪,只能骂几句,罚个俸。
这还不让圣上骂爽了,那就是谁拦谁倒霉。
至于真相如何,嘴巴那么多,谁能说服得了谁?
反正,圣上是信了成国公父子被人算计的。
当然,蒋慕渊也偏向这一点,只是,对于算计这两位的人选,他心中还未有定论。
圣上骂得口干舌燥,这才挥手让成国公父子回府去。
成国公眼看着是站不直,韩公公示意一个小内侍给段保戚搭把手,把人送出了御书房。
圣上平息了会儿心中怒火,问蒋慕渊道:“阿渊今日是陪朕用午膳,还是去慈心宫用?”
蒋慕渊敛眉,答道:“寿安今日去平湖清水观了。”
听起来答非所问,圣上却很快明白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蒋仕丰去得早啊……
安阳来给寿安请封时,她还才五岁吧?这一晃都快要十年了。
要是朝廷的勋贵、宗亲,都能有蒋仕丰的为国为民的胸襟气魄,那朕能省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