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韩蕴裳已经从老爷子那知道那一代的恩怨,她之所以最先来找何遇安就是因为他跟郑存汉的渊源。她想试试能不能从这个方面入手再次开导何遇安,她的想法很简单:要是何遇安肯因此放下过去的恩怨,也算是了却了韩老爷子的一桩心愿。

韩蕴裳看了看书店后面的小院,婉转地提出入内的请求:“我能不能为何老您泡杯茶?”

何遇安知道她身体差,来回奔波肯定十分疲累,终究还是妥协了:“别什么茶不茶的,没必要来这套!”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韩蕴裳知道何遇安是口硬心软,笑了起来,跟在何遇安后面进入小院。在石桌旁坐定之后她当真拿起茶具开始泡茶,她少女时期每天都被拘在家里,这些最能消磨时光的技艺倒也学了不少,做起来毫不生疏。

何遇安一语不发地坐在一边。

韩蕴裳也不急,等给何遇安奉上热茶才开口:“何老,您还记得郑存汉郑老先生?”

何遇安听到“郑存汉”三个字后顿住了。早年他自然找过郑存汉的消息,可郑存汉当年入伍的资料散失了,临去前又连个消都没留,整个华国那么大,他当然找不着人。

后来慢慢地也就放弃了,只是心里头总有些惦念。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份惦念倒是淡了不少,可被人这么一提,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又回来了。

何遇安就想不明白了,郑存汉当初的决定也是出于对形势的判断才做出来,叶盛鸿回来后愤怒、寒心固然情有可原,可郑存汉那么做于战局而言也不算错,为什么要连后面的路都断了?

何遇安一开始一直想找到郑存汉,问问他到底把一门心思跟着他的人置于何地;后来郑存汉音讯全无,他连质问的心思都灭了,只想知道郑存汉是否还平安地过日子;再后来遭遇了种种变故,对于寻找郑存汉的事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韩蕴裳会突然提起来。

想到韩家的能耐,何遇安眼里燃起了亮光:“你们找到老郑的下落了?”

韩蕴裳顿了顿,说道:“找到了。”

何遇安维持了表情的平静,追问道:“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韩蕴裳说:“他已经去世了。”

何遇安到了这么大的年纪,听到故人离世倒也不至于太难过,只是难免会有些感伤。

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韩蕴裳说:“就在两年前,而且郑老先生这些年来其实就在华中省——就在淮昌。”

何遇安愕然。

他早已心灰意冷,放弃去关心任何事,没想到早年踏破铁鞋都找不着的人居然始终跟自己呆在一个地方,而且去世的时间还那么近,要是他知道得再早一些,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何遇安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打听:“他有儿女吗?”

韩蕴裳说:“郑老先生只有一个女儿,她刚刚才离开淮昌。你应该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没等她说完,何遇安已经反应过来了。

郑!淮昌这边广为人知的郑姓女性他只知道一个,乘风机械厂的女厂长郑彤!最近她又成为了众人议论的中心,因为她放弃了淮昌这边大好的局面,跟着丈夫关振远调动到鸟不生蛋的永交。

人们对这件事的评价不一,有人说女人到底还是放不下家庭,再成功也会被家庭限制住;有些人却赞同郑彤的选择,觉得她也许能在永交再次乘风破浪。

何遇安已经很少关注外面的事,可这段时间太多人提起这个名字了,连他也捎带着了解了郑彤其人。

只不过天底下郑姓人那么多,何遇安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没想到她居然是郑存汉的女儿,难怪能在事业上闯出这样的佳绩。作为一个女人,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难能可贵,乘风机械厂在她手里转了三次型,也相当于跳了三跳,每一次都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最后还拿下了国家的重点项目。更重要的是她培养出了一批有独立研发能力的技术人才,对于引进技术的国产化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要是她这时候没有走,下一步也许不仅仅只是个厂长而已了!

但她决定去永交。

这显然也是遗传自郑存汉的脾气,郑存汉那个人做出选择的标准永远只有一个:自己认为值不值得。

不管怎么样,他的女儿过得还算不错,丈夫是个有能耐的,自己也非常出色。

何遇安放下了心,抬起眼时又是一阵冷淡:“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韩蕴裳说:“郑老先生还有个养子叫郑驰乐,今年十六岁。”

何遇安一愣。

韩蕴裳说:“我来时还得到了消息,谭康禾先生也是在淮昌病故的,而且就在郑老先生的老家……”

何遇安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们早查不出来晚查不出来,怎么现在就查出来了?”

韩蕴裳说:“其实我们本来只是想了解乐乐。”

何遇安冷眼盯着她。

韩蕴裳接着说:“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出了许多东西……”

何遇安很快反应过来:“乐乐就是郑连长的养子?你们为什么要了解他?”

韩蕴裳说:“因为他长得很像仲荣。”

何遇安眼睛微微睁大。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前些年遇到的一个小孩,那小孩长着张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脸蛋,而且还自称是季春来的徒弟!

当时他看到那小孩身边的娃儿看着也不简单,还以为是叶家那个子侄到淮昌来玩——难道就是他?

何遇安追问:“他在跟季春来学医吗?”

韩蕴裳有些吃惊:“您见过他?”

何遇安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凑巧。

只不过郑驰乐确实长得很像叶仲荣,或者说长得像叶盛鸿!

何遇安没有沉不住气,他不答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