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秘书肯带着他出门当然是关振远授意的,关振远是想让他多看点基层的弯弯绕绕。
这段时间他寸步不离跟着程秘书,学到了许多以前没人领着他去领会的东西。关靖泽暗暗结合着自己在基层熬上去的经验,思维顿时通透了不少。
累了一天,关靖泽静下心来看完郑驰乐的信后微微发愣。
郑驰乐身边总是有许多朋友,他在其中并不算太特殊,他其实并没有资格要求特别对待。现在他们分隔两地,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靠什么来维系那并不算太深厚的感情?
关靖泽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需要”感情这种东西,因为整颗心被它滋养着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他舍不得放掉。
而郑驰乐对他应该并不存在这样的感觉。
关靖泽躺在床上睁着眼到天亮。
一大早起来后关靖泽就有了决定。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究竟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关振远是个思想开放的人,郑彤也不算固执,至于首都关家,那边本来就没指望过他们这一支。
来自家中的阻力等同于零。
也就是说他唯一需要攻克的人只有郑驰乐。
关靖泽并不是多善良的人,他可不会把这份念想闷在心里死活不说。
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关靖泽想清楚以后就拿出纸笔给郑驰乐回信。
这次的信很短,上头来来回回地写了几句话,结合起来就只有这么一个意思:我喜欢你。
而另一边的郑驰乐给自己放了两天假,领着潘小海和潘胜男到处撒欢,潘小海一开始还对他有点儿敌意,玩开以后就崇拜起郑驰乐来了——因为郑驰乐似乎什么都会玩,遇到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更重要的是郑驰乐能玩转计算机!
潘小海在郑驰乐的引导下很快就被这神奇的豆腐块给吸引住了,这方便的网络世界真是他理想中的天堂!全国各地有什么事儿,上网吆喝一声就能问出来了!几天下来,潘小海一离了信息室就心痒难耐,吃饭都不香了,非缠着郑驰乐领他去玩。
这下轮到潘胜男看不惯了,揪着潘小海回去挨潘明理的训:什么东西成了瘾都不好!
作为始作俑者的郑驰乐笑眯眯地把潘胜男和潘小海送到校门外,幸灾乐祸的表情十分显而易见。
郑驰乐正要往回跑,却听到门卫的招呼:“乐乐,你的信!”
郑驰乐说:“谢谢!”
他接过信一看,有些诧异。信封上的字体是关靖泽的没错,但它显然比平时要薄很多,显然只写了一张信纸在里面。
郑驰乐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感觉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拆开信来看。
然后就呆住了。
第50章 番外:他的葬礼
陆冬青接到电话时正在准备晚餐。
原来是初中的班长叫他一起去参加郑驰乐和关靖泽的葬礼。
陆冬青对郑驰乐是感激的,因为有郑驰乐当初的维护,他对自己的性向坦然了许多。
对于曹辉他也渐渐放下了,并且找到了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侣。他们都回淮昌一中当了个老师,他还接手了那份对他意义重大的校报。
骤然知道郑驰乐的死,陆冬青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总觉得郑驰乐那样的人应该有很长很长的一生,年轻时肆意又张狂,活得比谁都精彩;迈入中年时稳重了一点儿,爱玩的本性却不会改变,时不时会让人大吃一惊;到老以后还是个老不正经,一时兴致来了就会捋起袖子跟人比拼点什么。
他认识的郑驰乐永远那么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听说当时驾驶座上的是关靖泽,出事时关靖泽反身护在郑驰乐身上,结果却还是两个人都难逃厄难。
他们的家人决定把他们的葬礼放在一起举行,骨灰也摆放在一起。
陆冬青知道时有点诧异,毕竟当初关靖泽和郑驰乐并没有任何交集,真要说有,那也是“竞争对手”。
如果要数出好人缘的郑驰乐跟谁没说过话,关靖泽肯定排在头一号。陆冬青一向比较敏锐,所以当时就悄悄问过郑驰乐是不是跟关靖泽有嫌隙,郑驰乐当时一愣,含糊地说:“如果你很想得到一个人的承认却得不到,而另一个人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那个时候郑驰乐脸上没有笑容,有些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个乐乐。
没想到关靖泽和郑驰乐会遭遇这样的意外。
陆冬青穿上白色衬衣,再套上黑色的西装,确定自己的着装不会与葬礼的氛围冲突后就跟伴侣告别,乘着公交车出门去。
葬礼就在公墓那边举行,公墓提供的场地很大,两边的青柏葱葱郁郁,颜色深得像是蒙上了一层沉穆的哀伤。
陆冬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哭得格外伤心的女人,他记得这人是关靖泽的继母,同时也是国内第一机械厂的女厂长,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
这一刻她却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眼泪仿佛流不完似的,谁劝她她都没法停止哭泣。
在她的身边站着个沉默的男人,他跟他的妻子一样常常见诸报端,而且出现得更频繁。虽然同样痛失爱子,他的表现却要冷静许多,只是眉宇之间的伤痛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
这边是关靖泽的家人,另一边就是郑驰乐的了。
陆冬青记得郑驰乐这次回来后跟他们提起过为首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那是国内有名的“医界圣手”季春来,还有他的徒弟赵开平。
陆冬青走过去跟季春来见礼。
即使季春来素来豁达过人,见到跟自己徒弟同样年轻的脸庞后还是忍不住悲恸,叹息着说:“他跟你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