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好容易才从走神里回过头,甩了甩脑袋,心想幸亏容舍没来,他没来她都已经会分神了,更不提他来了。
今夜月色如洗,挂在幽暗蓝的空中仿佛一柄玉钩刀,月华湛湛。
钱钩月于月前焚香,三跪后起身道:“老夫自打炼制出‘钩月破天’之后,再未炼制过钩月刀,今日却想自我挑战一下,再炼钩月刀,如果未能超越‘钩月破天’,便算老夫输了。”
众人皆哗然,看到此处,西山书院炼器堂以及其他书院炼器堂的人这才算福了钱钩月,也觉得至此他才方有玉山书院炼器堂第四人的启示。
“好,看来今日最精彩的却是看钱先生自己与自己比斗。”南疆书院炼器堂堂首恭维钱钩月道。
白得得的光芒立时就被钱钩月的豪言壮语给淹没了。
对于钱钩月的成名作,容舍是帮白得得分析过的,虽然挑了些毛病出来,但容舍的评语却很高,“能以如此低等材料,炼制出钩月破天,此人在炼器之道的天赋不比你爷爷差。若是材料好些,当不会有如此多瑕疵。”
白得得当然不服气了,朝容舍挥着拳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白家的天赋比他高多了,不许你拿他跟我爷爷比。”
白得得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炼器就更加专注。今夜她先就被钱钩月逼入了困境,如果没有破局之招,的确就只能看钱钩月风骚了。
第171章
玉山书院的材料给得非常偏颇, 而白得得则更擅长于平衡,她的阴阳修容花本就讲求阴阳平衡。可是这一次的材料, 全是偏冰系和水系,这就让白得得没了优势。想必是她上一次与左析羽比试时,选材料上泄露出了她的偏好,不得不说钱钩月对每个对手都很重视, 才给她设了这个局。
白得得索性破罐子破摔,五种材料全部选了冰系,打算走极端, 在刀尖上跳舞。这种选材法,一向是炼器打忌,优点虽然很凸出, 但是缺点就是致命弱点。
全冰系刀器会十分脆弱,不管威力有多大,一旦被人硬拼,很容易断裂。除此之外, 还会惧怕火焰, 很容易被克制。
座中但凡是炼器的,都觉得白得得这是心态崩了。
白得得却觉得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炼器之道比材料更重要的就是脑子了。创新那才是制胜的法宝。
虽然白得得的炉具很低级, 但是她的异火却是天地奇珍,这也是白得得给自己罗列的优势。如果没有水睛火, 她也不敢炼制“冰焰刀”。
在两人的刀胚入炉是,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一柄法器的好坏,胚子乃是基础,所以入炉锻炼时,十分关键。但凡至圣法器,在炉子里就会出现异相。
夜去近半,月上中天时,原本安静的斗器台突然产生了异动,乃是钱钩月的炉子里传出来的,那股阵势更是引动了整个斗器台开始微微抖动。
白得得不得不分神稳定自己的炉具。却听有人喊道:“丹成经天劫,器成撼地动,这是地动!”
白得得心里一惊,这个说法她在典籍里也看到过,说是但凡强大圣器成型时,天地忌之强横,会先降劫,以阻器成。钱钩月能引发地动异相,这已经说明了他新炼制的这柄“斩天钩月”的强大。
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不是炼器了,而是渡劫。天劫时劫,地动也是劫难,器将成而不能御劫,这就得靠炼器师来抵御了,所以修为低的都不可能炼出圣器,光是渡劫就没法渡。
地动越来越剧烈,斗器台几乎都要被整个掀起来了,白得得火炉里的冰焰刀几乎要裂开了,她修为不过孕神境,要护住冰焰刀几乎不可能,她可算是被钱钩月给连累了。
但也有可能钱钩月就是故意的,白得得心里把钱钩月这阴险老头子都快骂死了。
只是现在骂人无济于事,还得先渡过难关。冰焰刀要和地动硬碰硬是不能的,那么就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它。
白得得眼睛一亮,她终于找到法子可以克服冰焰刀的脆弱了。她的长处在于水睛火,也在于器魂。她炼制的魂器都能在一出炉就具有灵智,这种亚圣级材料炼制出的法器自然更不用说。
将从容舍那儿偷师来的“节律法”,传给器魂就是一条出路。不过白得得之所以能轻易就习得节律,那是因为她有阴阳修容花帮衬,但这冰焰刀的器魂却是没有的。
如果留意白得得的人,就会注意道她指法的变化,如果容舍在这里,就能看出来白得得那是以气流为弦,在弹奏镇魂调。
镇魂引魂,让冰焰刀的器魂在炉中跳起了天魔舞。天魔舞有助于感悟天地,让器魂自己成长。
白得得这一招还真是奏效了,果不其然冰焰刀随着地动而舞,总能顺应地动的力量而升起。
此刻白得得才能分出一点儿神识去看钱钩月的动静。钱钩月正满头大汗地对抗地动,毕竟白得得只是被波及,而他那儿才是地动的源处,所受力道非其他地方能比。
稍有不慎,钱钩月的“斩天钩月”就可能碎裂。
白得得丹田处的阴阳修容花突然有了异动,白得得的眼睛抬头一瞥,只见天上那弯钩月的月华正朝钱钩月的火炉倾泻而来。
白得得一下就明白了,钱钩月这是在用“月汐”之力对抗地动,但问题是他怎么能沟通天上月的?
“神桥“二字刹那间在白得得的脑海中出现,难道这就是容舍所谓的,神桥彼端?钱钩月的神桥通往天上月,所以才号为钩月。
白得得一旦领悟这一点,瞬间整个元神就浸入了顿悟的玄妙状态。
白得得问自己,她希望自己的桥通向何方呢?“鹊桥”自然是玩笑话,那么她的彼方是什么地方?
今夜月色普照大地,而星光黯淡,但那却并非星力不足,只是因为月色更近而已。白得得天生星体,亲近星辰,她想象不出她的神桥彼端不是星辰还会是什么?
突破的契机终于降临到白得得身上,她不由哀嚎,现在可不是突破的时候,且不说她突破时的那等特殊,光是此刻在比试,就容不得她突破。因为越到后面,突破的时间会越长,有些人的突破甚至可以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白得得也不能肯定自己突破神桥会花多久。
因此白得得只能强行压制突破的悸动,以血封印。眼角、嘴角、耳朵都开始渗出血迹,其他人见了只当她是为了护住她的刀胚方才如此。
白得得看着月光入钩月,哪怕她冰焰刀的构思太精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认输,除非她也能借得外力。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月其实也是星,只是离得太近,所以名之为月,她虽然没能架起神桥,但也可以试试也沟通一下月华。反正月亮又不是钱钩月买了的。
说干就干,白得得本就在半突破之间,神桥隐隐现身,整个人好像化为了虚无一般,将元神祭在月亮和冰焰刀之间,以己身来承载月之灵。
月落日出时,周遭观战的人才集体松了口气。地动之劫已被钱钩月扛过,他和白得得的法刀也双双从炉子里跳了出来,经过最后的锤炼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钱钩月的斩天钩月,形如钩月,湛湛莹洁。
白得得的冰焰刀,形如半片柳叶,泠泠剔透。
单从外观而言,这两柄刀都是至美的,叫人爱不释手。
今日的主持乃是西山书院炼器堂的廉煌,他上台道:“不知两位谁愿意先展示?”
钱钩月胸有成竹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就请白姑娘先吧。否则斩天一出,怕白姑娘就没有展示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