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时已近盛夏。
隆隆的朝闻鼓,将涿郡的百姓从沉睡之中惊醒,他们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这时候东方的天空已是露出了鱼肚白。
住在招贤馆内的士子们却比百姓们更早,对于招贤馆内的士子们而言,今ri可是一个大ri子。
在三个月前,郡学祭酒周旭向刺史李重九上文恳请,广招天下贤才,一改过去征辟之制,而采用科举的方式,招纳贤良。
李重九亲自批复,答允了周旭的请求,当下以县学满三年,可通过考试,称为县试,合格者可入郡学,或者是直接在县内出仕当官。
至于郡学满两年者,可通过考试,称为郡试,合格者可入郡守府直接出仕。
除了郡学的士子外,各地在野的贤良,也可以考核,按名额录取。
招贤馆内已是灯火通明,士子都是一大早起来,除了少数参加与前隋科举之人外,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还是第一次参加科举。士子们整理考箱,确认考引。馆内的店家更是半夜就为士子们贴饼,蒸饭,烧汤,一会士子可将之放入考篮之中,带入考场。
大考在即,士子一个个忧心忡忡,不少人都是一夜没睡,顶着两个熊猫眼,还有人则是赶紧将书再温一遍。
一名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年轻士子拿着一煎饼,就着米汤,一口饼一口汤,一旁一名拿着书苦读的相熟士子见了不由苦笑,言道:“周兄还是真有大将之风啊,丝毫也不紧张。”
对方抬起头笑了笑,将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汤,喝得见底,言道:“贺兄,大考在即,不犒劳下自己的五脏庙,怎么能行。”
这名士子,正是郡学的学生,当ri在招贤楼言,此天下大乱之际,士族门阀必会夺取天下的周洲。
当ri他在招贤楼的争辩之后,事后为周旭训斥了一番,告诫他以后此事放在心底,不可为外人而道,否则有大祸。周洲十分感谢周旭对自己的爱护,但ri常仍是我行我素,言谈无忌。
周旭对这位本家,也只能是又爱又恨。
一旁姓贺的士子笑了笑,当下从自己考篮里取出五个鸡蛋,分了两个给周洲,言道:“家父给我准备得太多了,分你一点。”
周洲一愣,见对方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不由心底一阵感动。
周洲家境贫寒,父亲幼时见背,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持,入郡学后虽是衣食文墨皆有郡府补助,但ri子仍是过得紧巴巴的,故而考篮之内,除了两个炊饼别无他物。
周洲生xing豪迈,对此不以为意。但周洲没有拒绝同窗的好意,仍从对方手里接过两个鸡蛋,言道:“早点收拾吧,马上要入考场了。”
说话间,一名穿着锦袍的士子从二人面前经过,身后还有书童替他提着考篮,考箱。
此人举止潇洒,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卓尔不群之风范。周洲自是认得,此人乃是他郡学的同窗,出身涿郡赵氏的赵欣,当ri与他在招贤楼辩论过。
其人家世甚好,才华亦是出众,深得郡学祭酒周旭,以及多位博士的赏识,与周洲在郡学之中可谓比肩,皆是这次科举一二名的热门人选。但二人一贯也是彼此看对方不对路。
赵欣看了周洲一眼,转而对他身旁正看书的人,言道:“贺兄,现在才临时抱佛脚,不觉太迟了吗?”
大考之前如此说,分明是乃打击他人之信心,其用意不易于歹毒。此姓贺的士子名叫贺信,赵欣言毕只见他脸se一白,但对于赵欣这般有深厚背景的同窗不敢招惹,当下敢怒不敢言。
周洲上前言道:“朝闻道,夕可死亦,难道赵兄,不知书不论何时读都不会太迟的道理吗?”
赵欣哈哈一笑,正待开口反驳,一旁几名同为士族出身的士子,走到赵欣身旁言道:“赵公子,和这等穷酸有何闲聊,我们到门前去,衙门的马车说不定已是到了。”
赵欣点点头,回过头来对二人笑着言道:“希望二位好运吧!”
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见对方远去,贺信愤愤不平地言道:“周兄,你这一次一定要替我们寒门子弟,争一口气,让这些生来眼高于顶的士族子弟们知道,我们寒门之中也是有人才的。”
周洲点了点头,这时门外车马粼粼之声想起,一旁店小二进来言道:“几位,赶紧了,郡学衙门的马车都到门外了。”
当下周洲,贺信都是肃容,提起了考篮,背着考箱,当下随着店小二大步朝门外而去。
此刻店门之外,天se仍未大明,坊门未开。
坊内一片寂静。
一群士子,以及民间贤良,门阀子弟都是聚在招贤楼门外,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缓缓驶来。
“上车了!上车了!各位高才,不要误了时辰。”蓟县县衙的衙役,捕快也是一并出动,马车周围甚至还有披着铁甲府兵押送。
周洲,贺信二人也是一并上了马车,与六名士子一并挤在一处。
“坐稳了。”车夫一抖马鞭,车子就颠簸摇晃的走起。
而在车外,招贤楼的掌柜,伙计,帮工则是一并站在门前抱拳言道:“望几位高才,能鱼跃龙门,一朝高中!”
周洲,贺信二人脸上都浮起笑意,车内的士子都是彼此打气,自言一定会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