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不少。
他很快又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大婚之日没有见到表妹过来参加,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
“杨公子倒也不必失望。”缈缈冷淡地说:“我与杨公子也并没有交好到值得去祝福杨公子大婚的程度。”
杨新立一噎。
他方才见到缈缈与云珠才过来,虽然是一时兴起,可也没有想到缈缈会这样不客气。
他道:“表妹何必这样生分……”
缈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杨公子也不必叫得这般亲近,我俩虽然是表兄妹,可相比起这个称呼,我倒宁愿杨公子客气些。”
“……”
杨新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缈缈深居内宅,与他的接触并不多,上回碰面都已经不知道多少日之前。在他印象之中,更多的还是从前她寄住杨家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没想到她如今就变得这般不客气了。
杨新立有些难以接受,可又被她的话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他自己说,自从去年开始,自己就是诸事不顺。更别说大婚之后,家中新娶来的妻子更让他心烦意乱。
“我说你,要是还有几分眼色,便知道我们二人都不想见到你。”云珠打断了他的想法:“要是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就算是见到了我们,也不该主动凑上前来。”
杨新立看了她一眼,被这样毫不留情又直白的话指责,他也有些落不下面子。
方才他过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远远地看见了人,便动了这个念头。虽然早知道两人不待见自己,却也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冷待。
若是换做从前,他定然是会面不改色地应下,按照自己的目的寒暄几分,可抬眼一见到云珠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鄙夷,他却觉得难以再待下去。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云珠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缈缈浑不在意地道:“或许是来套近乎的吧。”
“套近乎?”云珠一想那个画面,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是去年的事情了,可回想起来还清晰的很。上一回这位杨公子想要与她套近乎,便是对她图谋不轨,想要害她。不知道这回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并未深思,缈缈怀中的容煦忽然“啊”了一声,不安分的小手又从襁褓里伸出来,朝着桌上的点心伸了过去。缈缈立刻低下头来,抓住了他不安分的小手。两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他吸引了过去。
云珠看着,便忍不住伸手去逗弄,一边道:“煦儿最近可真是越来越活泼了,我见婶婶温柔,表叔沉稳,也不知道这性子像了谁。”
“男孩总要活泼些才好。”缈缈低头温柔地道:“若是他这么小就要像将军,我才是要担心。”
容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视线不由自主地便被桌上的点心勾了过去。
他呀呀叫着伸出了手,两人便彻底想不起来杨新立了。
可杨新立却没这么轻易忘掉。
他出了茶楼,经过一家胭脂铺时,忽然想起自己今日一早出门前,他的妻子给他的暗示。钱姑娘想要他回家时为她带上一件首饰,或者一盒胭脂,无论什么都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了其他人的事情,便也想要自己的夫君也对自己好一些,连出门回来时都记着给自己带东西。
他还要讨好钱家,按照二皇子的意思,他不得不答应。
杨新立抬脚进了胭脂铺,铺子里胭脂盒子满目琳琅,他心不在焉的,胡乱指了一个,也不管那是什么颜色,是否适合钱姑娘,便直接让首饰铺娘子给他包起来。
只要一想起出门前钱姑娘满脸娇羞的模样,他的胃中便一阵翻腾。
在掏银子付账的时候,杨新立便又忽然想起了方才见到的这两人。
曾经有机会,这两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曾经瞧不上缈缈出身低微,无法帮上自己,可至少缈缈还有万贯家财,至少她容貌出众,温柔体贴,性情纯善。无论哪一点的,都比他现在娶的钱姑娘好上太多。更别说云珠公主,那也是样样都是顶尖的,若不是他太过急进,或许如今考中状元尚得公主的人就是他了。
至少这两人,曾经都是真心喜欢过他。
可偏偏他谁也没娶着,最后娶得的却是一个容貌丑陋,矫揉造作,善妒且心胸狭窄的恶婆娘。
杨新立揣着那盒胭脂,走出胭脂铺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彷徨。
一想到回家之后又要面对他的妻子,他的双腿便如灌铅一般沉重。
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眼熟的书生,他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本能地侧过身避让。直到那个书生走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他,他才回过神来。
曾经他也意气风发,为何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
缈缈能感觉到,局势越发的紧张了。
容景忠于皇上,没有牵扯进任何一方,可尽管如此,哪怕没有淌进这趟浑水里,缈缈仍然感觉到如今京城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她减少了与京城这些夫人的见面,不敢参与进这场变乱之中,专心在家中教养容煦。
好在容煦大了,最近还学会了爬行,一下子变得好动起来,精力充沛,半点也没有先前还在襁褓时的乖巧模样,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到处乱爬,没了踪影。容景公务繁忙,平日里不着家,缈缈不放心让下人看着,便得抽出不少精力来顾着他。
也许是为了将在襁褓时没法动的日子都补偿回来,容煦十分好动,一整天也不见得累,反而是缈缈每天精神疲惫。等容景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回来时,看着便心疼的不得了。
他还主动地道:“不如我将煦儿带到军营里去,也省得夫人辛苦。”
缈缈埋怨说:“军营多危险,煦儿如今还那么好动,若不一个不剩碰到了什么,那儿人又多,更加不好照看。”
容景想想也有几分道理。
他便每日尽早结束公务,赶回家中,从缈缈手中将孩子接过来。
还不到一岁的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都好奇的很,唯独对自己的亲爹怵得慌。每次容景板着脸一出现在他的小床胖,容煦便哪里也不敢乱爬,乖巧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爹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缈缈十分惊奇,看了半晌,见容煦在容景面前与在自己面前时当真不一样,也不禁感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