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缈缈自己想,天底下也没有多少对不起她的人,要说有,也就只有京城的杨家人害过她。可那又与她的护院有什么关系?
缈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
“要是当真有什么事情,我不可能不会记得。在桐州之外,我也不曾经过你。”
“见过的。”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容景闭了口。
如今他的身份是从青州来的猎户丁鹏,几月前并不在京城,也从未去过京城。
缈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同情我,才想要帮我隐瞒?你也不必和我说这些假话。”
“我对小姐说的话,句句都是出自真心。”
“一句假话也没有?”
“不曾有。”
缈缈犹豫了一下,不解地问:“难道是我回桐州的路上,与你碰到过?”
这下容景真的说假话了,他颔首应下:“是。”态度十分坚定,半点也不迟疑。
这下缈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从京城到桐州的这段路,她走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路上可遇到了不少人,只是她身子不适,路上走得浑浑噩噩,究竟遇到了谁,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更不记得其中是否有自己的护院了。
缈缈说:“既然我都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就当做是我原谅你了。”
容景蹙起眉头,面上有些不赞同:“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左右我也不记得,你不告诉我,我就更不知道了,为什么就不能算了?”缈缈说:“我也并非是挟恩图报之人,就算当真有什么事,你想要弥补我,也不至于搭上你的姻缘。”
“小姐的心肠太软。”
“唉,我倒没这样觉得。”
“我算了,那杨家也算了?”容景问她:“小姐在京城吃过的苦头,杨家人那样对小姐,小姐也决定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算了?”
缈缈愣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神色逐渐变得失落。缈缈抿紧了唇,眼中有些不甘,可最后还是轻轻地道:“但我也做不了什么。”
“……”
“你来自青州,也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情况。杨家虽是我外家,可他们在京城里有几分势力,就算我们在桐州有几分颜面,可桐州离京城那么远,又有什么用?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撼动杨家分毫。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
前辈子,她已经清楚认识到了。
她被困在杨家后院时,认清楚了杨家人的真面目看,也动过想要逃走的念头。可她在京城里无权无势,除了杨家之外,连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杨家人也怕她逃出去会毁坏杨家名声,便将她关在后院里。不说杨家大门,她连院门都出不去。
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直到她死的时候,她都没踏出那个小院。
所以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有了能够重来一回的机会,也只想着逃走,第一时间便先离开了京城。她当然那是恨的,谁能不恨把自己害死的人?只是她知道,无论她想要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最后下场凄惨的人是她自己而已。
从闭上眼睛的时候起,她就将恨意藏在了心里,与其说憎恨,倒不如说恐惧。桐州离京城那么远,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杨家的人,也就不会再想起这件事情了。
“小姐不想报仇吗?”
“我当然是想到,但是我也做不了什么。”
“小姐可以找我。”容景说:“我可以帮小姐的忙,帮小姐报仇。”
“你?”缈缈抬头看他,心中觉得有几分好笑:“杨家人在京城做大官,你就是一个小护院,哪里能对他们做什么?”
容景面色不变,仍然坚定地道:“只要小姐点头,我就可以。”
缈缈微怔。
晌久,她才回过神来,轻轻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也不想连累其他人。”
容景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们小姐油盐不进,无论他说得再多,也不愿意点头答应,不敢报仇,也不愿意连累其他人。可他分明看得出来,提起杨家人时,小姐也是恨他们的,心中还十分害怕,只是害怕压过了憎恨。
除了他知道的事情之外,杨家人究竟对小姐做了什么事,足以让小姐害怕到这种程度?
容景皱起眉来,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中。小姐既然已经是他的妻子,那小姐的仇,就是他的仇,等回京城之后,他定是要和杨家人好好清算的。小姐这般心软,倒并没有不好,谁都喜欢这样心地柔软之人,可遇上坏人,也最容易被欺负。
至于眼前的事……他看了缈缈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等那女医来了再说。
奶娘很快便将那个女医找了回来。
众人很是紧张,又聚集到了屋子里。李大厨端着一口砂锅,里头是刚做好的东西,在最后走进屋子里来:“小姐快来尝尝,这是补身体的东西,我按着小姐最近的口味做了,趁热吃。”
“这都什么是了,还想着吃?”奶娘瞪了他一眼,又连忙朝女医看去:“大夫你看,我们小姐这身体……”
李大厨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把砂锅放到了旁边空桌子上,自己擦了擦手,也关心地跑了过来。
女医又把了把缈缈的脉,面上却依旧不好看。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奶娘最是紧张:“大夫,你说说看,我们小姐这孩子,到底要不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