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宁也感受过抑郁的可怕。她在刚生下纪念和纪禹时也差点陷入产后抑郁,后来她一心一意地想着纪念和纪禹需要她,才慢慢地走出来。而这中间少不了父亲的老朋友和学生们的关心。

光是回想起那时候的感觉,纪安宁就觉得一阵难受。傅寒驹遭受过同样的痛苦吗?

那个时候谁陪在傅寒驹身边?

纪安宁关掉了浏览器页面,划出通讯录,犹豫再犹豫,终归没有拨出最前面那个号码。她盯着闪着光的屏幕许久,抬起手指翻出两个人的通讯记录。重逢之后,他们通过很多很多电话,虽然对话可能都很简短,但交流频率已经很像最普通的恋人一样频繁。

纪安宁又点开消息记录。

傅寒驹给她发来了纪念、纪禹和另一个小孩开开心心玩虚拟射击的照片。

傅寒驹的拍照技术不算好,有一两张甚至因为手抖而有点模糊,但照片上的纪念和纪禹笑得很开心。纪念和纪禹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还小,还没有遭遇过太多痛苦和磨难,他们虽然聪明又早熟,但只要多多关心他们,他们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

他们和她、和傅寒驹不一样。

纪安宁捂住脸,眼泪悄悄地滑了下来。

她和傅寒驹都太没有安全感,都不懂得怎么相互陪伴、相互关心。她以前追逐着傅寒驹,觉得他是世上最出色、最优秀的人,她想要变得和他一样坚强、一样出色,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也需要关心和维护。

也许早在傅寒驹把她带上-床的时候,藏在身体里的病根已经有了冒头的征兆。

纪安宁深吸一口气,用微微抖动的手指给傅寒驹发了个消息:“你们还在外面吗?”

傅寒驹很快回道:“在。”他给纪安宁发了个定位,“你和叶家老三吃完饭了?”

纪安宁犹豫了一下才回复:“吃完了。”

傅寒驹:“要过来?”

纪安宁回了个“嗯”字,看着对面长长的站名,回想着傅寒驹带她去结婚的时候是什么神情、傅寒驹亲她时看到她哭了出来又是什么神情,又回想着傅寒驹和纪念他们相处时的情形。她没有在家里看到过治疗这方面病情的药物,傅寒驹已经好了吗?

傅寒驹这几年没有出现过,是因为一直在治疗吗?

在一个人对抗完这最需要人陪伴的疾病之后,傅寒驹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吗?

纪安宁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好像又想掉下来。她抬手擦掉滑落的泪珠子,安安静静地听着地铁报完一站又一站,等地铁到傅寒驹他们所在的游乐场之后才回过神来,挤到门边下了车。

走出地铁站,外面的秋日还很热烈,仿佛漫长的夏天还没过去。纪安宁没有打电话给傅寒驹,而是走进游乐场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走过去,不一会儿,她在小孩子钓鱼的地方找到了傅寒驹。

傅寒驹穿得不算休闲,背影看起来和周围欢腾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和旁边那对夫妇一样,举着手机对着孩子们拍照,动作有些僵滞,显然不太习惯做这种事。

这时纪禹勾起了一条色彩斑斓的玩具鱼。他兴奋地转过头,看向傅寒驹,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我钓到了!我钓到鱼了!”

傅寒驹“嗯”地一声,夸道:“不错。”

纪禹却看见了走到了不远处的纪安宁。

纪禹高兴地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