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夏修言未说什么,放下车帘马车便朝着宫外远去了。秋欣然听出了几分原委,转头问道:“你找了夏世子帮忙?”

周显已不好意思道:“你走以后我有些不放心,正巧在宫门这儿碰见了世子。他正准备去福康宫,答应若是方便顺道替我去看看,不过我没想到他会送你出来。”周显已觉得自己以往觉得夏修言此人过分冷淡孤僻实在是冤枉了他,心中竟有些内疚。

秋欣然想起方才刚出冷香宫就在路上遇见了他,莫非那时候他其实就是在那儿等自己?

她正出神,一旁周显已伸手一拍她的肩膀,二人继续朝着外头走去。

路上周显已问道:“过两日就是上巳节了,那天你可轮休?”

秋欣然算算日子,点一点头。身旁的少年便高兴道:“那你可得出宫去看看,上巳节这日长安可热闹。”

“哦?”秋欣然去年春天到的长安,却没能赶上上巳,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果真有些兴趣,“哪儿最热闹?”

周显已想了想:“曲江亭那边一定热闹。”

二人在宫门外分手后,秋欣然回到司天监正碰见原舟。他昨晚值夜,睡到现在才起,正坐在桌前一边理着文书一边打着哈欠。

秋欣然同他提起上巳节的事情,少年想了想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去。”他说着又想起一桩事情,转头同她说道:“对了,你前段时间托我替你留心城里是否有合适的铺面,前几日我倒是找到一家价钱合适,位置也还不错的。”

秋欣然闻言精神一振:“在什么地方?”

“在安仁坊那儿,你这两日若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好,改日请你吃饭!”

原舟无奈一笑:“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在长安买房?”

秋欣然掰着指头算给他听:“我如今手上也攒了些银子,若存钱庄里也却没什么用,倒不如买间合适的店面转租出去,还能每月赚些银子。”

“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谁会嫌弃钱多?”秋欣然一脸莫名地看着他,“长安什么都贵,没些银子如何过活?”

原舟噎了下,又纳闷道:“可你难道打算一直待在长安不成?”

秋欣然眉头一挑:“你这是盼着我走?”

“可求求你快回去吧。”少年闻言没好气道,又低下头去整理案上的文书,“师叔叫你下山历练找找道心,我看你倒是找到钱眼里去了。”

秋欣然笑嘻嘻道:“红尘千丈,若能在金银细软里修出道心也算别具一格。”

第25章 宜出游

上巳这日春和景明,夏修言陪李晗风去曲江畔的醉春楼饮酒。

夏修言今天本没有这个打算到曲江边来凑这个热闹的,但大早上李晗风坐着马车到了公主府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夏修言不想拂了他的兴致,到底还是坐车跟了来。

马车上往外看,街道人流熙熙攘攘,皆是朝着曲江亭的方向去的。新科放榜不久,循例今天该有曲江宴。曲江宴上圣上亲临,王公大臣齐聚曲江亭,新科进士们打马而来,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梦寐以求的一天,可惜今年的曲江宴不知何故却是延后了。

如今坐在马车上,夏修言也不禁随口问了一句原由。李晗风挥开扇子,掩唇笑了笑:“你没听说吗?自然是因为司天监的那位。”

坐在车上的少年转过头来,目光略带疑惑。

李晗风不同他卖关子:“前两日圣上着礼部安排曲江宴的事情,各项事情已安排的差不多了,礼部冯大人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找人去司天监找秋司辰测了一挂凶吉。按理说这也就是走个过场,定定心。不想那秋司辰一卦算出个凶来。这下好了,礼部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老老实实将卜卦的结果呈了上去。圣上看了递折,考虑一番又命礼部重新挑了个日子。”

夏修言沉默一阵,才道:“她胆子倒大。”

“可不是,”李晗风挥挥扇子,拉长了声音,“她这一卦若是准了还好,若是今日平安无事,恐怕要得罪不少人。”

“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一卦就不得罪人了吗?”他声音微沉,李晗风听他话里似乎隐隐有几分不快,正诧异准备细问,马车已停了下来,转眼已是到了醉春楼。

二人从马车上来下,李晗风理了理衣裳抬头看了眼酒楼的牌匾。他们所乘的马车华丽,他又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寻常身份。一时间站在酒楼外吸引了不少目光。

夏修言刚从马车上跳下来,便听一声又惊又喜的呼声从二楼传来。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临窗的栏杆处探出一个脑袋,恰是一同在学宫中读书的孙家世子孙觉。

“六……六公子,夏兄!你们怎么来了?”

他身后的窗子里又探出几张脸,却是生面孔,瞧着像是一群读书人。

李晗风看了身旁的夏修言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不由清咳一声:“倒是巧了。”一旁的人听见这话转开眼笑了笑,笑中略带几分讥讽,率先走进了醉春楼。

李晗风见他未发作,不由松一口气忙跟着走了进去。

伙计见贵客临门忙赶上来招待,李晗风不知同他在说什么,夏修言落后一步,目光却落在了邻近窗边的那张桌子上。那儿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像在等什么人,模样有些眼熟。

对方也一眼看见了他,略带惊讶之后起身朝他走过来,抬手行礼道:“见过夏世子。”

他一身青色直裰干净整洁,头发束在脑后,模样生得端正温厚。夏修言忽然想起他是谁了:“原司辰?”

因为先前家宴上的事情,原舟其实对这位夏世子有些不喜,但他此刻一眼认出自己,倒是颇为意外,对他挽回了几分好感,闻言笑道:“下官如今任司天监押宿官一职。”

“恭喜。”夏修言同他道了声贺,虽没什么感情,但原舟听了又有些感动,只觉得先前是自己误会了他,这位夏世子实在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正说着李晗风也走了过来,见了他也有些意外,笑眯眯道:“今日倒是凑巧,原押宿独自出来踏青吗?”原舟忙同他也见了回礼,才说:“同我师姐一块来的,只是她如今出去买个糖人,我在这儿等她罢了。”

“你师姐?”李晗风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茫然地转头去看身旁的夏修言。见他抿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道:“今日大凶,她怎么还敢出来?”听他这话,李晗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师姐竟是“秋欣然”,不由笑道:“秋司辰平日一身少年打扮,我倒快忘了她的女子身份了。”

原舟是个老实人,正不知这话该怎么接,恰好孙觉已从二楼“蹬蹬蹬”地小跑下来。他同李晗风见了个礼,便道楼上请了几位朋友正布雅宴,也请他去二楼坐坐。李晗风推辞了一番推脱不过,才看了眼夏修言的神色,为难道:“修言看如何?”

夏修言可有可无地点一点头,李晗风唇角微微露出一个笑意,这才颇为矜持地答应下来。

孙觉领着二人上楼,经过楼梯拐角处,夏修言朝着大门瞥了一眼,见方才青衣直裰的少年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对面依旧空空如也,还未有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