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玄中魅 尤四姐 3300 字 10天前

“是男徒弟,我不喜欢。”他骄傲地别开脸,抱着胸,拿手肘指了指瞿如,“如果这只鸟丢了你要找,那我没意见。现在是一个愚弄过我的男人自己逃跑了,你去找,把我放在哪里?”

无方忍无可忍,“我和令主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要去找谁也不必得到你的同意!”

令主也生气了,“出尔反尔的人最不可爱了,别忘了今晚的婚礼本来是你的婚礼,结果你给我搞出一个男人来,我差点和他拜堂,你还说和你没关系?”

于是两下里都气哼哼,对峙了半天,令主暗暗又开始后悔,脸上也带了歉意。可惜她看不见,在她眼里他仍旧是个没有脸的一手遮天的老妖怪。

还是不要火上浇油吧,令主强忍委屈,转过身吩咐璃宽:“命城众出城寻找,魇都五百由旬内,一个边角都不许错过。放本大王的藏臣箭,诏告八方妖鬼不得伤那个凡人的性命。若有发现其行踪者,速速回禀魇都,胆敢私吞,本大王给他开膛。”

璃宽领命带人去了,长街上就剩下令主和无方师徒,他纳罕地问瞿如,“你还不一块儿去找,站在这里干什么?”

瞿如才回过神来,忙道是,振翅飞了出去。现在只有他们俩了,令主发现谈情说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是独立的个体,有思想有主见,不甘于受人约束。他想找点话说,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有些不合适,半晌嗫嚅:“只要他还在梵行刹土上,我一定给你把人找回来。”

无方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问他,“如果找不回来呢?”

令主跺了跺脚,“你还是信不过我!就算他死了,我还可以带你去酆都,你自己去看生死簿,这总可以了吧!”

不知怎么,无方觉得想哭,这老妖怪实在把她缠得没办法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以前积了那么多德,原来都是白搭,该来的劫数一样都不会少。

忽然一道蓝光直指天际,她转身回望,巨大的光球带着流星一样的尾巴,把整个梵行的天幕都照亮了。

那是箭气吗?她光顾着惊讶,却没看见帽兜下阴影覆盖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张滟滟的红唇。那唇闲适地仰着,告诉她:“这是我的法器,已经封存了七千年。连当初平定刹土大乱都没有拿出来用,现在为了你的徒弟,让它得见天光,娘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得好多打赏,整理了下名单,不知有没有疏漏的,真谢谢大家,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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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振衣真的就像凭空消失了, 其后的三天里, 任凭他们怎么找,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活要见人, 死总要见尸的,然而没有,仿佛他从来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 即便发动再多的人力都毫无消息。

瞿如找得心力交瘁, 坐在屋檐下叹气,“能去哪里呢,是不是已经被妖怪吃了?”

吃了总会有残余的魂魄, 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无方数着菩提在窗前吐纳,身旁的席垫上供着一只灵巧的香炉,炉中线香袅袅,青白的丝缕从她的裙裾划过, 如镶滚的暗花。

她闭着眼,眉心舒阔,先前的焦急过后, 渐渐趋于平静。她是煞,能感受到周围魂魄的流动, 里面没有一个是振衣的,他很可能已经不在魇都附近了。一个凡人能走得那么快么?还是那些阴山女妖最终搭救了他?梵行刹土上居然有妖能躲过魇都的搜查,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她起身走下木阶,梵行刹土上没有阳光照耀的缘故,雾气难以消散, 有时白天也咫尺皆迷。和白准的约定不容她反悔,她已经走不脱了,不愿意留在魇都,只能就近找个山头住下来。她现在落脚的山有个中庸的名字叫“尔是”——你说得是,像得道高人处世百年后得出的感悟。她挺喜欢这个名字,于是在山脚幻化出几间屋舍,仿照无量海畔的格局,以莲花结顶,布置了漂亮的走廊和木栅栏。

可惜少了一个人,振衣下落不明,还是让她很惦记。她看着空空的山脉自言自语,“如果再没消息,必须得往酆都走一遭了。”

瞿如唉声叹气,“说不定他已经回长安了……如果真的一走了之,这人也怪没情义的,明知道师父惹了这样的麻烦。”

无方却摇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留下没什么好处,我倒情愿他走了。”

瞿如嘟囔:“就算缘分尽了也应该告别不是吗?好歹师徒一场。”

无方失笑,“其实我真的没有教过他什么,当初带他来梵行,也只是想利用他。”

结果这里的情况完全和设想的不一样,没有吸食魂魄的妖怪,也不需要拿他做诱饵。可他最后还是为她赴汤蹈火了,说起来终究是她亏欠了他。

她对插着袖子观察山岚,雾霭浓厚,连远处的土丘都看不见了。

“这两天魇都有什么动静没有?”她问瞿如,“照理说白准这么大的势力,刹土上的妖都受他调遣,不会连个凡人都找不到的。”

瞿如叼着芦粟道:“动静是有,不过不是关于振衣的。魇都发了手令,向八方妖族征税,名目很繁多,有太平税、渡劫税、结丹税,还有长寿税。”

无方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不就是巧立名目,压榨属民吗?”

瞿如耸了耸肩,“我听璃宽茶说的,令主是为了让师父过上好日子,才下令开始征税的。酆都还不及魇都势力庞大,冥后穿金戴银,使唤七十二名侍女。令主统管刹土南北五千由旬,男人的自尊,不能容许自己不及冥君会养活女人。”

无方和白准打了几次交道,深深发现这是个难以用笔墨描绘的妖怪,做出来的事也绝不能按常理推断。他这是爱护她,还是在坑她?一来就促使令主增加那么多的苛捐杂税,她在那些精怪的眼里能有什么好形象?

她仰起头,颇有眼泪往肚子里流的悲怆。苦心经营了一百年,灵医的大名传遍了四大部洲,结果最后让这傻子弄得功亏一篑……

“这事大概又是璃宽出的主意。”她郁郁道,“这只蜥蜴满肚子坏水,我总有一天要收拾他。”

瞿如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很多时候令主的名声就是被这些自作主张的下属带坏的,其实看令主本人,除了外表莫测些,基本还是一个比较直肠子的老妖。

篱笆外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传来,引起了无方的注意。闭合的门扉被挤出一道缝,一只小脑袋探了探,快速跑进了院子里,是朏朏在外溜达一圈回来了。她蹲下,迎接它跳进怀里,朏朏不住回头看,看样子是有人到访了。

果然人未到,声先至,她听见有人叫娘子,如果不和本人联系在一起,那嗓音可谓清澈温暖。

她暗暗叹气,把朏朏交给瞿如,让她带它进去吃点东西。蜿蜒的小路尽头终于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袍子太长,遮住了双脚,向前移动就像是飘行。似乎心情很愉快,一路行来还蹦了两下,推开院门到她面前,托着两手转圈,“娘子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还是老样子。不过他既然这么问,总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无方仔细端详,最后发现他在胸口别了一朵小小的花,金子打造的叶片,还镶了玛瑙做花蕊。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令主今天真好看。”

令主得她一句夸奖,愈发高兴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朵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双手托着呈献上去,“我命人做了一对情侣花,你一朵来我一朵……娘子我给你戴上吧。”

无方眉角一跳,她该说些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站在原木的台阶上,屋子的地基建得高,令主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她的脸。今天的未婚妻好漂亮啊,雪白的襦裙衬着素净的脸,像裹银山上的雪。她一向很淡漠,因为淡漠,又显得极其清高,不染尘埃。手里捏着菩提手串,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别着,全身上下一点颜色也无,只有那唇,饱满鲜红,像水墨画上落款的印章。

令主觉得心在胸腔里跳得砰砰的,他扭捏了下,登上台阶,刚想伸手给她戴上,她不愿意,欠身让开了,说:“我不喜欢珠宝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