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自该如此!”戴宝贝用脚勾来凳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看着慕枕流面不改色地一口口吃完,才道,“我如今看你倒有些顺眼了。”
慕枕流正要答话,被冲进门来的壮汉子打断:“外头,来了很多官兵!”
戴宝贝翘着二郎腿:“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大惊小怪?”
壮汉子道:“这次不一样,来了很多人。”
“一千?”戴宝贝皱了皱眉。
壮汉子摇头:“两万!”
丰粮镇并非边陲重镇,自然不可能调集两万人马,方圆数百里内,唯有他赴任的平波城有此兵力。而能够调动平波城两万兵马的,唯有总兵唐驰洲与副总兵杨广翼。纵使如此,边城总兵未得调令也不可私动兵马,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慕枕流心中好奇,当戴宝贝跟着壮汉子往外走时,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戴宝贝察觉他尾随,也不驱赶,任由他跟着自己一路走出了庄子。
庄外,灯火通明,数十名擐甲执兵的兵士侍立两侧,一名白面书生站在门口,手持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见到戴宝贝等人出来,才微微一笑道:“在下唐驰洲,忝为平波城总兵。与林庄毗邻多年,一直未来拜访,还请夙沙公子见谅。”
第五章 放行
“寺庙神佛不去拜,民间疾苦不去访,来我这里拜个什么访?你先前不来打扰,很好。”接话的是戴宝贝,显然默认了“夙沙公子”的身份,“现在却很不好了。”
唐驰洲道:“林庄地处栢州境内,与平波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多年相安无事,若能持续下去,才是真的好。”
夙沙公子冷笑道:“率两万兵马说风凉话,唐总兵井水不犯河水的方式倒是很别致。”
“我也是无可奈何。”唐驰洲摇了摇蒲扇,“若非夙沙公子扣了新上任的军器局掌局,我何至于大老远地跑来给你添堵?”
夙沙公子道:“没了他,百姓吃不饱饭吗?”
唐驰洲道:“没了他,将士手中无铁,何以保家卫国?”
夙沙公子道:“依我看,她们手中之铁不是用来保家卫国,而是对付我们这样手无寸铁的良民。”
唐驰洲笑笑:“夙沙公子纵然手无寸铁,也可搅得周遭鸡犬不宁。”
“谁让这年头鸡不好好当鸡,狗不好好当狗,尽当斗鸡走狗。”
唐驰洲手掌在蒲扇上轻轻地拍打:“不错,世道艰辛,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还要落井下石。先前,我与夙沙公子虽素未谋面,但仰慕已久……”
夙沙公子黑着脸打断他:“既素未谋面,就不该直呼吾名。”
唐驰洲愣了愣:“我几时直呼……”灵光一闪,问道,“不错?”
夙沙不错脸色阴沉。
唐驰洲低头笑了笑,又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够了。”夙沙不错一字一顿地说,“带着你的人快滚!”
唐驰洲收起笑容道:“我在山下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夙沙公子还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纵使不愿,我也不得不强行营救。”
夙沙不错冷哼一声,似乎全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身进门。
唐驰洲冲门后的慕枕流笑了笑,带着亲信干脆地下山去了。
慕枕流回身走了几步,发现夙沙不错在不远处等他。
夙沙不错道:“你现在有了靠山,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慕枕流道:“我若说我不但不开心,反而很是惶恐不安,不知宝贝儿信不信?”
夙沙不错臭着一张脸道:“你唤我什么?”
“是你叫我叫的。”慕枕流表情十分淡定。
夙沙不错道:“那时是为了恶心你。”
慕枕流笑了笑。
夙沙不错以为他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色更臭:“我显然低估了你的脸皮。”
慕枕流见他不悦,配合地喊道:“夙沙公子。”
夙沙不错脸色稍霁道:“你适才说你很惶恐不安?为何?”
慕枕流苦笑道:“我这个新官还未上任,便累的平波城出动梁万大军,于心何安?”
夙沙不错道:“不必不安。唐驰洲这么做,自然因为你有价值。你是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他却是方横斜嫡系。眼下,方横斜受皇帝厌弃,闭门谢客,龟缩天机府,沈正和重受重用,此消彼长,他自然要来讨好你。”
这些门道慕枕流当然知道,却不适合与一个外人谈论,含糊道:“多谢指点。”
夙沙不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收拾收拾,明日便下山吧。”
慕枕流微愕。
夙沙不错扬眉:“莫非你舍不得离开?你犯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捉你不过是为她出气,既然你认错态度尚可,她又自行放弃,我又何必画蛇添足,非做那恶人?”
慕枕流迟疑道:“黄小姐……”
“你可是舍不得她?也是,这样外柔内刚的倔强女子实不多见,你如今反悔还来得及。”
“若她愿意,我想请她先随我回平波城,等我安顿之后,派可靠之人送她回家。”
夙沙不错道:“你若是不愿娶她,就不必为她操心。男女之事最忌藕断丝连。她既入了我不拘一格庄,我自会负责她的安全。”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