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光线向这边过来,停在惊魂未定的两个女孩身边,驾轻就熟地灭了汤豆手里的油灯,取下护目镜大喘着气,看看汤豆又看看席文文。
手电灯从下照亮他的脸,看着有几分狰狞。席文文打了个哆嗦。
但汤豆认得出他。
是诸世凉。
虽然是想对两个女孩说什么,但他实在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她们摆手,让她们等会儿,把鞋子脱下来丢到一边,专心地喘气。
不一会儿有队员小跑过来,大喘气说“很及时。扫描了一下,一只渗入,已清理,渗入点正在进形封补处理,一会儿就好了。”
诸世凉只顾喘气,不想说话的样子,伸手示意他也坐下休息会儿。
那队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直接瘫在地上,气喘如牛。一只脚没大事,一只脚光着又是血又是泥灰,边把扎在里面的石子抠出来,边时不时倒吸几口冷气。
不一会儿其它的队员也都过来,谁报了一声“处理完毕。”,就地瘫下一大片。
个个好像跑完两万五千里长征,东倒西歪。有人相互叫骂“是不是你他妈的踩我的脚?”
最先回来的队员已经开始骂娘“谁他妈一直在队伍里乱窜,才刚开始跑没几步就把我鞋踩掉了,老子一路光着脚跑过来的,你他妈看我这一脚血!”
有人嘀咕“太黑了看不见啊。又说怕看漏渗入物,不能开手电,那能怪谁……”
“夜视仪被你吃了?你戴夜视仪那一只,是义眼啊?”
有人大声喝止“别他妈胡说了。随身记录仪开着呢。是不是p股痒,想被风纪委员干了?”
有人笑骂“劝你谨慎放屁。”
然后一队人开始疯狂骂分局的人。
这一队人是开一辆车过来,按照常规起码两辆。但其它的车分局的随行人员死活不给,结果这车子开了半路抛锚了,前不前后不后,分局随行人员已经送学生们上路走不知道走了多远,要追上去拿车更耽误时间,最后一队人干跑过来的。
诸世凉不理会他们,缓过了气,示意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女队员带着席文文到一边,给她看看有没有伤在哪里。
自己半蹲在汤豆面前,看看那灯,又看看她,但没有多说什么“收起来吧。”问她“汤白龙是你什么人?”
“我爸爸。”
诸世凉点点头问:“能动吗?”
汤豆摇头,好奇地问:“你认识我爸爸吗?”
诸世凉没有回答,看看她手和脚,上面有被灼伤的小点。
“这东西溅到头上,人就死了知道吗?什么不懂,胆子挺大。”说着从怀里抠头天,抠出个凹凸不平的小铁皮盒,打开里面装着像固体清凉油似的白膏。沾一点给她把溅到口水的地方涂一涂“五六个小时就好了。”
本来只是麻木,涂了药之后本来发木的地方钻心地痛起来。
“家里还有什么人?”
“妈妈。”
“过得还行?我记得你们是不是王永昭的家属?”
“恩。”
诸世凉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汤豆原本只是一头雾水,现在更是不解茫然“我得去学校报道呀。”
“报什么道。”诸世凉吊儿郎当地点了只烟叼着,眯眼不耐烦地说:“回去吧。”
她不服气“我提灯能看得见。”
诸世凉冷眼看她“看得见又怎么了?看得见是什么奇事吗?这里谁看不见?”
“你们不戴眼睛就看不见。”
“那你不提灯你看得见啊?”
汤豆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诸世凉看她半天,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就地坐到她对面,抽了一会儿烟,仰着头望着天,良久说“是不是发现自己能看见之后,觉得自己简直是天选之人,是上天派来拯救世界的,特牛b……小丫头,你还太小了,世界上的事不是这么简单。能看见算什么呀?”
见她不吱声,又说:“你爸爸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够安全地生活?”
所以,爸爸也提灯去杀过怪物吗?可她从来不知道。
汤豆在因为刚才的事感到害怕之后,又因为诸世凉的话而充斥起了不忿。
回去?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来。
凭什么叫她回去!
回去做一个对那个怪物时只会恐惧胆怯的、无能为力的弱小者吗?
她忿忿地抬头看着诸世凉“想做和老爷爷一样的人,想做王永昭一样的人,想做和你们一样的人有什么错?”她想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朋友、亲人,有能力去保护其它人。这有什么错呢?
“难道我想做懦夫,才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吗?”她不相信。
爸爸不会这样想。那是妈妈才会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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