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床上醒来, 时恬有点儿茫然。
周围的陈设显示这是医院,还有医生走来走去,问他:“醒了?”
时恬回答:“醒了。”
“让我看看, 还有哪儿疼吗?”医生扪他的后脑, 时恬感到颈后缠着一堆纱布,皮肤被线撕扯,应该进行了伤口缝合。
时恬呆呆的坐了会儿,问:“我一个人来的吗?”
医生说:“不是, 是应宗带你过来的。”
时恬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再看手表,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时恬问:“我能下床出病房吗?”
“自便。”医生对他没有太大的要求。
时恬掀开被子趿上拖鞋, 换了医院的衣服, 看起来身形纤瘦, 走了两步又问:“闻之鸷现在在哪儿?”
医生说:“七楼。”
上次医治的地方。
时恬拿起旁边的外套,但领口沾了血污, 已经不方便再穿上。从衣服里摸出手机,时恬看了下。
还剩30%的电量,有几个顾澈的未接电话, 大概在十一点时被接通。
时恬猜测,或许是应慕怀接的电话。
时恬准备关闭手机, 弹出了新的消息。昨晚十一点半,咸鱼群里的聊天。
【苏苏:我刚听同学说校外有alpha失控了???】
【夏:是闻哥。】
【苏苏:闻哥???闻哥不是刚从医院出来?怎么了?】
【夏:给你看视频, 我朋友圈有人疯狂转发。甜甜已经在医院了, 唉。】
时恬点击视频,显示该视频不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 已被屏蔽。
——包括夏侯侯接着发的几条链接, 截图, 全被屏蔽。
闻之鸷作为宗主,他的负面新闻一直有宣传部门严防死守,基本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口耳相传,很少有实质性的证据。
时恬指骨抚摸着屏幕,接着往下翻。
【夏:小明哥跟我说的,那几个混混都送了医院,似乎没有生命危险。但很多路人无辜被殃及,去接受心理治疗了。】
……心理治疗。
时恬左右试探了一下,发现自己没什么问题,闻之鸷的信息素伤害其他人,不会伤害自己。
但昨天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应该也是跟看见自己受伤有关。
时恬攥紧了五指。
他走到病房外的办公室,应慕怀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神色凝重。
时恬敲门:“我能进来吗?”
应慕怀抬了下眼皮,没否认。
时恬进去,问的忐忑:“闻哥,现在怎么样了?”
“在休息。”应慕怀说。
时恬指尖抠着衣服袖口,张了张嘴,说:“叔叔对不起。”
这一声,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特别响亮。
应慕怀偏头,不带感情的冰碴双眸凝视他。视线里的少年清新秀美,因失血导致脸色略白,但眼睛又大又亮,看人时能感觉到他独特的真诚。
“如果不是我,闻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也不会出事。”
“……嗤。”
听完,应慕怀竟然笑了一声。
时恬惊讶张大眼睛,下一秒,听见他说:“你想多了。”
应慕怀说:“他的病跟你没有关系,不必揽责任。”
时恬安静了一会儿:“可是昨晚……”
“——没有昨晚,以后也会无数次为你失控,”
应慕怀打断他,“也许是亲密接触,小吵小闹,甚至让他高兴的事。他的病在身体,不在你。”
“……”
时恬怔住了。
说实话,头一回来冷冰冰应宗嘴里听到这话,时恬惊讶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电脑屏幕监控着病房内一举一动,能够看见闻之鸷安静待着,分不清是静坐还是沉睡。包括他的血压,心率和脑波,一切都在密切关注中。
应慕怀重新说话,声音低了很多。
“他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
闻言,时恬抬头。
应慕怀依然是张无懈可击的冷脸,面容俊美矜贵,但眼角已经显出了岁月的纹路,微抿的冷肃的唇角,能感觉到他的坚定,冷酷和残忍。
听出他似乎想说什么,时恬疑问地嗯了声:“我不太明白。”
半晌,应慕怀却没再说话。
知道他一直是比较冷淡,懒得说话,这一点闻之鸷偶尔跟他还挺像。时恬没再多嘴,问:“我能不能去看看闻哥?”
应慕怀闭了闭眼,其他人不能进,但时恬可以。
“去。”
*
病房中,暖气开得有点儿高。闻之鸷给手臂往上抬了抬,压住了被角,继续看手机里的开心消消乐。
从昨晚打了镇静剂,他现在兴致恹恹,瘟的很,甚至懒得玩任何需要用脑的游戏。
就这么打发时间吧。
门口响了响,闻之鸷抬头,穿着病号服的小omega从外面进来。
时恬左右看了圈,确定没外人,两三步走近:“闻哥,我来啦。”
闻之鸷抬起眼皮,时恬后颈有伤,所以颈部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还缠着帽子,打扮像个头重脚轻的印度阿三。
没忍住,闻之鸷笑了声。
时恬眨了眨眼:“你笑什么?”
闻之鸷垂眸,回答干脆:“笑你傻逼。”
“……”
时恬作势打量他,片刻后说,“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说别人。”
他俩现在,都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越是互相打量,昨晚的事情想了起来,时恬有点儿尴尬,慢吞吞在他身旁坐下:“你昨晚好猛啊,闻哥。”
话里的意思,闻之鸷静了一两秒,没什么情绪开口:“还不是因为你太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