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邵一声令下,差役们也打起了精神,敲打着手中的水火棍,发出威武之声。
唯有王都头的脸色却是又青又白,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不曾想到事情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刘卯竟会攀咬到他的身上,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乘风只是微微一笑,看了坐在一侧埋首记录案情经过的书吏一眼,随即道:“既然府尹大人逐客,柳某就告辞了,吴慈,咱们走。”
柳乘风面带笑容,深看了唐邵一眼,带着吴慈扬长而去。
出了顺天府衙门,柳乘风驻足,对吴慈等人道:“这件事只是开始,劳烦诸位去百户所通个讯,就说顺天府王都头涉嫌教唆人制造官民冲突,疑似乱党余孽,立即去叫上人打听他的背景,拿了他的家人;再调派人来,一旦见他从顺天府里出来,立即拿下。还有那个刘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并拿下。”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顺天府既然拿商人开刀,柳乘风就不介意拿顺天府的人开刀,他们敢扣押商人的货物,柳乘风也完全不介意拿了顺天府的人。
栽赃陷害,本就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更何况今曰的审讯有记录在案?按着规矩是要存档的,就算唐邵想销毁也没这个胆子。而且听见的人也是不少,堂堂顺天府都头唆使人诬告,未必没有什么图谋。
吴慈几人听了,都不禁苦笑,谁曾想到因为自己的货物居然要闹得这么严重,可是事到如今却是箭在弦上,几人应命,飞快地去为柳乘风传递消息了。
方才柳乘风说话的声音不小,这顺天府门口的差役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的人都不禁打了个激灵,一些和那个王都头关系还好的差役已经偷偷溜了进去。
柳乘风则是在顺天府对面的一个茶馆子里寻了个位置喝茶,好整以暇地想着下一步的动作。
顺天府大堂里,唐邵等柳乘风等人走了,才冷笑着大骂了一句:“小贼不过如此。”
说罢又安慰王都头道:“这小贼现在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的,你放心便是。”说罢看都不看刘卯一眼,拂袖而去。
王都头等众人散了,脑子里还是乱七八糟的,刘卯从地上爬起来,在王都头身边低声下气地道:“王都头,咱们……”
啪……王都头心中正有气,一个巴掌煽在刘卯的脸上,大骂一声混账。
刘卯捂着脸,心里却也是委屈,这件事怎么能怪到自己头上?是你自己要我来的,我也是按着你的吩咐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谁知道会有纰漏,让那姓柳的看出破绽。
正在这时候,一个差役快步进来,道:“王都头……王都头……大事不好了。”
王都头压住火气,挺着硕壮的身体,压着腰间的佩刀,恶声恶气地道:“什么事?”
这差役道:“出事了,那个柳乘风出了衙门便吩咐那些商人去卫所里传话,说大人涉嫌谋逆不可轻视,要他们立即给百户所传信调派人手前去捉拿王都头的家小,再派人来守在咱们顺天府衙门,只要王都头和……”差役看了刘卯一眼,而刘卯也不禁打了个冷战,面如土色。
差役继续道:“若真是被柳乘风栽了赃,只怕……”
王都头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方才唐邵安慰了他一句,原本心里也在想,那个柳乘风未必敢来找事,他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总还怀着几分侥幸。
可是听到校尉已经准备出动,不但要拿自己,还要拿自己全家开刀,这架势摆明了是以谋逆乱党来对待。不管这罪名能否坐实,对他王都头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我……我……”
王都头的脸上再看不到丝毫的威严,整个人像是快要瘫下去,摇摇欲坠。
至于刘卯,原本只是个小商户,被王都头扯来谎报失窃,谁知道会惹来这弥天大祸,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王都头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算逃走,毕竟被锦衣卫盯上却不是好玩的,就算打死不招供,迟早也要被剥一层皮下来,可是人家既然去拿自己的家小,现在他就算舍弃这公职逃之夭夭也是来不及了,天下之大,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地?得罪了顺天府,至多也不过背井离乡而已,可是得罪了锦衣卫,却是死无葬身之地。
柳乘风的手段,他岂会不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与他关系莫逆,南镇府司指挥使佥事温正是他的岳父,他有这层关系,自己能往哪里逃?
既然不能逃,那该怎么办?
王都头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柳乘风先前坐着的椅子上,双目无神,只是呆呆地苦笑。
而刘卯,喉头不断地滚动,良久才道:“王……王都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王都头这次却没有发怒,也没有扇刘卯的耳光,只是叹了口气,道:“柳乘风想要的无非是要咱们交代出谁才是幕后主使,到了如今这个境地,我们也没什么瞒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去请罪,求他高抬贵手了。”
王都头霍然而起,他毕竟是老吏,怎么看不穿别人的心思?于是连忙带着刘卯出了顺天府衙门,抬眼一看,柳乘风正坐在对面茶楼的二楼处倚窗喝茶,当柳乘风看到王都头和刘卯二人出来时,会心地露出微笑,朝王都头招了招手。
王都头带着刘卯进了茶楼,到了二楼靠窗处,二话不说,已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狠狠地给柳乘风磕了三个头,道:“小人该死,请大人见谅……”
刘卯也顿时反应过来,跪下请罪。
柳乘风自顾自地斟茶,茶杯在他的手指上打着圈圈,看着杯中碧绿荡漾的茶水,柳乘风只是笑了笑道:“你们肯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