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2 / 2)

能够近距离碰一碰自己心爱的、千思万想的女孩儿,李信就满足了。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面颊。但是手伸到半截又放弃了,他想他变了很多,闻蝉还不熟悉现在的他。他贸然如以前那般对她,闻蝉也许会笑脸相迎,但那不过是在消耗昔日她对他的情意而已……

两三年的时间了,李信变了很多。闻蝉对他的印象,却还停留在那个少年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郎君。

而他又何曾了解现在的她呢?

只是发现她更漂亮而已。

少年时就让他惊艳,现在,当他在楼下听她喊一声“表哥”时,仿若万雷炸在耳边,轰鸣万里,失聪良久。心心念念,千想万想,当闻蝉从记忆深处走出来时,李信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策马同行,少年坐在身后,眷恋无比、又强作淡定地搂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他忍着自己想要多摸几把的冲动,望着她玉白的侧脸,看她的长发在风中一次次拂向他,将她身上的清新香气也吹向身后的他……

李信玩味地笑一声:知知知道他想睡她吗?

出了城,少年们共乘一骑,看霞光万里。

远处青山峦峦,夕阳在视线中铺陈如画,绚烂又瑰丽,盛大无比。他们骑马在风中,在城口,两人突然一起想到了当他们上一次共看夕阳时,看到霞光横贯苍穹,看到江水滔滔在金光中刘跃。那时的夕阳,那时的火红,那时的虔诚,分明与现在一模一样。

李信先跳下了马,又抱闻蝉下来。

当他们对立而望时,少年的个子,已经比闻蝉高出了一个头。女孩儿才到他肩头,要辛苦地仰脖子,才能望到他深邃而温柔的眸子。闻蝉眼中波光流转,璀璨无比的流光在其中跳跃,李信弯腰伸手,拂去她眼下的水渍。

李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别哭,知知。你好好在长安待着,我下次来看你。肯定比这次时间久。”

闻蝉点头。

李信赞许地看她一眼,又笑着摸她的头:“真乖。”

他叹口气,时日不多,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他都没有时间打开他心爱女孩儿的心房,就又要走了。他逼着自己扭过头,骑到马上,不要去想身后看着他背影的闻蝉。只要他回头看一眼,看一眼她娇俏的样子,就忍不住再不想走了。

然马跑出了十来丈,李信还是忍不住回头,想看一看她。

他扭过头,挑高眉毛,不可置信地看到闻蝉已经转了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了。她步履优雅如莲开,款款走去,吹花拂柳一般娇弱又好看,让郎君看得眼直又眼绿。可是再被她的美貌所慑,也掩饰不了闻蝉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冷漠。

李信被气笑,眼神复杂极了:……她还是一贯的没良心。

夕阳在上方,万里晴空。已经转身走向城门的闻蝉,心中想到:哪个要等你来看我?我早就发过誓,绝不再无能为力地看着一个人的背影走远。

我不会再在原地等着表哥走过来,等他穿越千难万险走向我了。

这一次,我要去会稽。

我要走向他,我要试试看——

少年时的感情过了这么久,我心爱的少年啊,我又是否依旧倾慕他呢?

☆、95|9.0.1

最近一直在下雨,像是住在潮冷的山穴中一样。长安大雨小雨连绵不绝,每日廷议时,关注此事的太常所中太史令等官员面色日渐严重,恐长安将有洪涝之祸。然春夏交际之时,正值多事之秋,他们的折子递上去也没人理会——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各位公子之间的权斗,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公子之间隐分为两派,一派以嫡为尊,众人推崇太子;一派自称为贤,定王呈众星捧月之势。

下午时天色阴得便如同傍晚时分,宁王殿下坐马车从宫中出来,一路又由小厮撑着伞回了主屋。饶是小厮专心伺候,进屋的时候,宁王的肩头、衣袖仍沾了些水。他进入温暖室内,先听到里头掌着灯,有小孩子的咿呀学语声,面色先缓了一缓。

天色实在是暗,屋中堂内的十五盏花鸟青铜灯都被点亮了,妙龄女郎抱着年幼女童,从里间出来。女童趴在女郎怀中,正与母亲一起睁着眼睛看回来的父亲。不同的是闻姝眸色清冷中透着关怀,小女儿的目光则是欢喜中透着好奇。

闻姝看到夫君衣尾的泥泞,担忧问,“怎么了?你不是去宫中见父皇与母亲了么?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阿糯在她怀中跟着母亲学舌:“怎么了!父皇!母亲!”

张染被小女儿逗得忍俊不禁,连闻姝都嗔了怀里小人儿一眼。闻姝要把女儿给旁边的侍女抱出去,想关心下自己的夫君。结果她一有这个架势,机灵无比的小女儿就抱大树一样抱紧她,大声嚷,“不走!不走!”她还说:“要走你走!”

闻姝:“……”

她诧异满满:“谁教阿糯说的这个?”

侍女忍笑:“外头的那只鹦鹉。”

张染摆摆手,示意闻姝先哄小女儿,他一身狼狈,先进去换衣服了。闻姝只好抱着女儿坐在堂中方榻前,教训女儿,结果她说一句,阿糯学舌一句。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一旁侍女们忍笑忍得忒辛苦,还是屏风后的宁王殿下拯救了大家——“我是进宫看母亲了,母亲确实生了病,不过不严重。母亲与我私下说,父皇根本没有生病。我特意去试探父皇,在外面跪了半天,有思父之情压着,他不得不见了我……”

阿糯跟着学:“进宫!生病!阿父!咿咿呀呀……”

说着话,宁王已经从屏风后出来了。年轻公子已经换了身家常白色襜褕,走在灯火中,面容秀气,行动间清淡又偏弱。这真是雪堆似的人物,捧一捧就化了,闻姝平常都不敢碰他,他那位昏庸无比的父皇居然让他跪那么久?!

闻姝皱着眉,不太愉快地看着夫君走来。

面对妻子不赞同他在雨里跪那么久的眼神,张染直接忽视。他噙着笑坐在妻子身边,与妻子怀中的小女儿眨眨眼。一边与阿糯玩耍,他一边随意说了之后的事,“我见了父皇,他面色红润,比几年前显老,但真说重病,看着不是这个样子。我与父皇试探了半天,才探出他原是当腻了皇帝,想当个太上皇享几年福。”

闻姝惊奇得孩子都快抱不住了——“当皇帝很辛苦吗?他还会当腻?十来年了,我都没见他上朝过几次呢。这当皇帝与当太上皇,我觉得对咱们这位陛下来说,应该差不多吧?”

她这是讽刺皇帝无能呢。

然张染也不维护他父亲,反而轻笑,“当太上皇,就能想办法离开长安,去寻仙迹,登高问仙了。”

闻姝:“……”

她被张染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话给弄得开始沉思,屋中一时静下来,反而她怀里的女儿在阿母膝上跳起来,不安分地呀呀说个不停——阿父阿母不停的对话让她看得目不暇接、精神错乱,但是仍然好有兴致地跟着学,“皇帝!上朝!太上次,仙……神仙老头子……”

张染:“……”

闻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