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楼音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枝枝呢?”

季翊没有回话,而是递了一杯茶给她。楼音不接,他便盯着她笑,直到楼音再无法与他对视下去,才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茶。

“公……皇上,奴婢在这里。”枝枝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她不敢去看楼音,低着头绞着袖子站在离楼音三尺外的地方。

“呵。”楼音不怒反笑,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可知知道抗旨不尊该当何罪?”

枝枝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连连磕了两个头说道:“奴婢知错了!”

楼音不再理她,转头去看季翊,“她怎么在你这里?”

季翊回转过身,坐了下来掸了掸袍子,“夜里枝枝姑娘偷跑出宫,直奔京外,孤身一人难免遇到歹徒,臣便顺势请姑娘来府上做客。”

枝枝听了,暗自瞪了季翊一眼,明明是被劫持过来的。

楼音叹了口气,说道:“谢谢。”

轻飘飘的两个字如同巨石一般砸在季翊的胸口,他抬眼,深邃漆黑的眸子亮了亮。

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楼音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然后转身欲走,枝枝却迟迟不肯起身,她抬头说道:“皇上!奴婢刚才听见这里的人说,席沉是被尤少将军的人扣下了!”

楼音终于迈不动双腿了,她转身看着季翊,问:“你如何知道的?”

这件事只冒了点端倪,楼音也怀疑是尤铮的人扣下了席沉,但终究没有确切证据,能确定的是尤铮确实有了异心,如今她只能一边寻找席沉的下落,一边将尤铮召回。

只是怕,待她找到席沉的下落,已经为时已晚。

“我说过,南境的消息我比你灵通。”

周国的京都靠北,从地理位置来说确实十分靠近大梁的南境,因此周国的大量人马也都聚集在北部,季翊对南境情形的掌握确实要比远在京都的楼音要快得多。

只是他的用词如此不尊,惹得枝枝连连看了他几眼,却不敢再说什么。

楼音低着头,半晌后才抬起头,看着季翊,一字一句道:“你今日究竟有何事?”

枝枝见楼音问着不轻不重的问题,心里的着急快冒出嗓子眼了,她挪了几步上前,伸出手拉着楼音的袖子一角说道:“求您让奴婢跟着齐钰他们去南境吧,奴婢脚程快,不会拖后腿的。”

楼音甩开枝枝的手,依然是冷冷地看着她,“你去了有什么用?一群锦衣卫带着新君的贴身侍女去了南境,你让天下人如何猜测?”

枝枝低着头不说话,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落在地上。楼音又说道:“你的娘亲是母后的乳娘,你才得以自小陪在朕身边,朕也给了你别人所没有的宠信,但你若要恃宠生娇,朕身边是容不得你这样的人的。”

许是枝枝从未被如此训斥过,她哽咽着说了一句“是”便退到了一边。

季翊看着主仆俩的对话,嘴角始终带着笑,他绕着枝枝踱了两步,说道:“关心则乱。若是枝枝姑娘与席沉大人一同落入歹人之手,不知阿音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

楼音背过身,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季翊。

但季翊也不曾期待着楼音会回答,他自问自答到:“虽然阿音自小一人长大,兄弟姐妹形同虚设,最亲近的表兄妹也站到了对立面,然,阿音这么狠心的一个人,定不会为了两个下人做出任何让步吧。”

季翊似笑非笑地看着枝枝,“即便这两人自小就以性命护着阿音的安危,但阿音也不会把他人之心意放在眼里,对吧?”

楼音冷笑着回头,说道:“你何苦这样阴阳怪气地挖苦我,你今日究竟有何事便直说,宫里还有许多繁杂之事等着我去处理,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做无关的周旋。”

季翊张张嘴,哦了一声,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捏着一卷纸条,他看着楼音,将纸条夹在指尖,举到耳畔,说道:“我这里有南境尤少将军的一些消息,阿音听否?”

他的一番话顿时激起了楼音心中一股无名火,但脸上还是淡淡的,“我已经下旨召回尤少将军,若他回来了,一切好说,若他抗旨不尊,自有军法处置。其他的消息,我的人自会去打探。”

眼看着楼音要走,季翊笑了笑,一只手拉住楼音的手腕,一直手将纸条塞进她的掌心中,说道:“你先看看。”

手中的纸条烫手得很,楼音飞快地展开过目,抬眼看了看季翊,问道:“真的?”

季翊点点头,说道:“信与不信,你自可把握。”

*

在回宫的路上,楼音一直闭着双眼,不发一言。枝枝自知犯了错,不敢说话,直到回了摘月宫,楼音脱下身上的鹤氅,看也不看枝枝一眼,径直坐了下来,对着正在奉茶的款冬姑姑说道:“姑姑,你作为摘月宫的掌事宫女,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该当何罪?”

款冬姑姑的手一抖,稳稳放下茶杯后便跪了下来,“奴婢疏于管教,甘愿受罚!”

枝枝一下又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跪到楼音面前,说道:“不关姑姑的事,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楼音叹了一声,说道:“禁足三个月,非传召不得踏出摘月宫一步。”

枝枝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垂着头,默默退了出去,快要退到门口时,楼音又叫住了她,枝枝一喜,充满期待地看着楼音,却听见她说道:“顺便叫谷莠御膳房传膳。”

谷莠?枝枝低头想了想,这小宫女向来是负责洒扫的,何事轮到她去传膳了,况且,楼音居然会记得摘月宫一个默默无闻的洒扫宫女?

奇怪归奇怪,枝枝还是去找了谷莠,也不知她在摘月宫的哪个角落里,枝枝找了好半天才在后罩房的便是找到正在扫地的她,“谷莠,你过来。”

谷莠一见是枝枝,立马丢下扫帚,在衣裙上擦了擦手才跑过来,问道:“枝枝姑娘,叫我有事吗?”

“哦,公……皇上让你去御膳房传膳。”

“我?”谷莠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传膳?”

“嗯。”枝枝点点头,顺手摸了摸谷莠的肩膀,将她伸手的落叶摘掉,“指不定皇上瞧你做事仔细,要把你提拔上去。”

遇到这种事情,默默无闻惯了的谷莠心里只有惶恐,她点着头说道:“那我这就去御膳房。”

脚还没跨出去一步,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席大人这几日是出去办差了吗?怎么好几日不曾出现了。”

枝枝的双手僵了一下,垂了下来,说道:“这些事情不该你问。”

谷莠自知多嘴了,对枝枝福了福身便跑开了,枝枝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心里的醋盐酱蒜都一同打翻了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