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今夜月色明朗,东宫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纪贵妃离开东宫已经有一些时辰了,太子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不,不仅是失子之痛,还有纪贵妃告诉他皇帝得知皇孙去世时的冷漠态度。

如果是楼音的孩子去世了,他是不是已经心疼地发了狂?

太子不由得想到小时候,他与楼音一同骑马,两人难以拉开差距,于是楼音拔下头上的金钗,□□了马的后臀。吃疼的马儿发了疯一般狂奔起来,与他撞上,两人一同摔下了马。

当时皇帝便冲了过来,只顾着将楼音搂在怀里,急红了眼,直到太医来了,说楼音只是皮外伤,而太子却摔断了腿,这时皇帝才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儿子。

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太子已经数不过来了。有时候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是一个男儿,这才不会像后宫里其他公主一般,只有逢年过节之时才能见到自己的父皇。

可是现在,父皇连他这个男儿身也不放在眼里了,连皇位都可以传给女儿,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给女儿的?

太子失魂落魄地笑着,端起身旁的酒壶,一饮而尽。

这时,他的长随抱着一个盒子进来了,低声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他慌张地揭开盒子,将里面的信一封封展开来看。

每一封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利剑一般戳进太子的心。当初得知皇帝写下密旨改立储君之时,他便觉得那就是心如刀割的感觉,那此时,更是万箭穿心。

他的骨节泛白,将手里的信捏成了一团,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带人,去寝宫。”

血腥味儿还未驱散的寝宫很静谧,太子妃正沉沉睡着,刚小产过的女子面色苍白,如同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此时怕只有地动山摇才能叫醒她。于是,当她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而她的丈夫正站在她的床前,面色阴沉。

尤暇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才发现太子身后还站了许多人,各个屏气凝神,还有她的贴身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饶是心里发憷,尤暇面色也很镇定,“殿下这是做什么?”

太子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尤暇看,知道她脸上也出现了慌恐之色,才开口道:“听说太子妃的乳娘是和州杏林堂的后人?”

他这么一说,尤暇感觉眼前突然黑了一般,心里有一道口子慢慢被撕开。

见她不说话,太子又继续问道:“以太子妃的聪颖,从小耳融目染,把脉问诊的本事学了个九成应当不成问题吧?”

“殿下,您在说些什么?”

见尤暇还在装傻,太子挥手,立马有太监捧着一堆混着泥土的药渣走上前。

“太子妃要不要请太医来当面鉴定一番,这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

不等尤暇回答,太子又继续说道:“许是不用了,太子妃跟着乳娘看了几年医术,不会连这些药渣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吧?”

尤暇心一紧,被子掩盖着的双手抓紧了床单,依然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太子。

而此时的太子眼里的阴噬越来越重,他逼近太子妃,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若不是本宫连夜命人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许是还找不到这被扔在角落里的药渣,太子妃娘娘好大的本事啊,一石二鸟,将本宫的两个孩子杀得干干净净!”

看样子太子已经知道了,但尤暇仍要拼死挣扎一番,“太子是怀疑妾身杀了两个孩子?虎毒不食子,妾身怎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说着,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

可太子如今不会再因她的泪珠心软了。若说那白纸黑字他不信,但这堕胎药的药渣却由不得尤暇狡辩了。

“是吗?”太子一转身,说道,“屋子里有些冷,端一盆碳火进来。”

一盆烧得红火地碳火被端了进来,摆在尤暇面前。太子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说道:“说还是不说?”

这侍女是尤暇的陪嫁,自打出生就在尤暇身边伺候了,太子第一个便抓了她来。

侍女哭红了眼,但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殿下冤枉娘娘了!冤枉娘娘了!”

见她嘴硬,太子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两个侍卫立马分别抓住了侍女的两只手,直挺挺地按到了炭火里去。

“嘶……”肉被烧焦的声音,伴随着侍女的哭喊,回荡在整个东宫中,“殿下,您冤枉娘娘了!娘娘冤枉啊!”

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传进了尤暇的鼻子里,她眼底一冷,说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说话,只等着那侍女受不了酷刑招出尤暇的罪状。可知道她的双手便被烧焦了,整个人奄奄一息,四肢连知觉都失去了,嘴里却依旧喃喃道:“娘娘冤枉啊……”

侍女倒地不起,双手地惨状让所有人都不忍心看,尤暇握紧了双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太子这是又要改立太子妃吗?”

整个寝殿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静中,太子盯着尤暇看了半晌,想到那突然自杀的奶娘,还有搜出来的堕胎药残渣,以及那几十封通往北疆的信,心底寒意升起,缓缓开口道:“太子妃刚小产,你们看好寝殿,一直苍蝇也不许飞进来。若是娘娘出了什么意外,这侍女便是你们的下场。”

他转过身,透过窗户看见天已经大亮了。

*

楼音转醒时,只觉得许久未睡得这样香甜了,只是一睁眼,却看见自己睡在季翊的房里,这才想起自己睡得如此“香甜”的原因。

她咳了两声,枝枝立马进来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公主,您醒了,咱们赶紧回宫吧。”

楼音沉着脸,说道:“昨夜为何不叫醒我?”

枝枝苦着脸回答:“奴婢叫过您好多次都没叫醒……”

楼音扫视了周围一圈,又问道:“他呢?”

“他”自然是指季翊,枝枝低着头说道:“季公子昨夜睡在西厢房了。”

楼音哦了一声,低头看见自己衣衫完整,沉吟半晌,起身随枝枝出去了。

直到她离开质子府,也没看见季翊现身。

而此时的季翊,躺在西厢房的床上,喘着气盯着屋顶。郁差端着一碗药进来,扶起了季翊,说道:“公主已经走了,昨晚睡得很沉,没有醒过。”

季翊点头,一口喝下了整晚药,说道:“安眠香倒是有些奇效,否则不知她熬不熬得过昨晚。”

“砰”的一声,郁差将药碗摔在了地上,他嗓音微颤,说道:“殿下,您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