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我,秦慕白。”
“啊,是姑爷将军来了!”门子惊喜的大叫,飞快的扯开了门。
秦慕白刚走进去,看到武媚娘和一大群女子走过来,当头就问:“慕白,这怎么回事?”
秦慕白看了这些人一眼,全是跟着武媚娘从长安一起来襄州开酒肆做生意的女子,此时纷纷一眼惶恐不安,全都一副满怀期待渴望保护神情,眼巴巴的看着秦慕白。唯有苏怜清,仍是无所谓的挠着她的发梢,一双媚眼左顾右盼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李佑起兵谋反,诬陷我与吴王与之同谋。现在全城戒严,你们就在家里好生躲躲,但也不必害怕什么。”秦慕白言简意赅的说道。随即他招了一下手,身后走来几名百骑卫士,秦慕白吩咐道:“你们几个,留在这里戒备保护。如有趁乱前来擅闯劫掠者,一概格杀!”
“是!”众卫士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这一言一举,就如同给在场的女子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许多人顿时喜笑颜开拍手相庆。
兵乱之时,没有什么比军人更能让人感觉到安全感。尤其是,一群的女子。
“有本姑娘在,害怕什么呀!”苏怜清笑嘻嘻的道,“秦将军,你以权谋私哦,把当兵的派来保护自家夫人了。”
“是又怎么样?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别人?”秦慕白冷笑一声懒得睬她,只对武媚娘道,“媚娘,放心,不会有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李佑只是想浑水摸鱼,这种低劣的伎俩是骗不过别人的。”
武媚娘点了点头,脸上仍是有些担忧的神色。她斥退了众女子,私下对秦慕白说道:“慕白,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往往谣言也最能伤人。尤其是,传入了多疑之人的耳中,颇为不利。你须早早做出防范。”
秦慕白点点头,他明白武媚娘的意思。这些谣言肯定已经传往京城,早晚进入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可算是这天底下最特殊的一类人了,不管他是智者还是愚者,对于“谋逆”这种事情不管是谣言还是事实,不管他嘴上说出是采信还是不信——他心中的疑惑都是难以挥去的。
简而言之,帝王对于谋逆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得好听点,是防微杜渐;说得难听点,就是没有君王不多疑!
皇帝听到这消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现在还不得而知。也很难说朝廷上的那些对吴王和秦慕白抱敌视态度的政敌,会怎样煽风点火加油添醋。总之,现在全天下最麻烦的人,不是王八吃称铊铁了心在豪赌寻死的李佑,反而是谣言所指的李恪与秦慕白了。
“哎,李佑谋反了,不知道高阳会怎么想!”武媚娘好似不经意的说了这一句,却突然一下刺到了秦慕白心中那根神经。
他不禁心中颤动了一下,寻思道:当初,玲儿是与李佑一同赴京的;现在李佑“逃脱”了,跑到邓州举兵叛乱,那么玲儿会在哪里?
虽然很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发生,但秦慕白估计,十有八九李佑都已经将玲儿一同劫持到了邓州。否则,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扯到襄州吴王与秦慕白?显然是手中有底牌!
“媚娘,你保重,我先走了。”思寻及此,秦慕白忧心如焚,急忙告别就走。
“你等等——”武媚娘突然叫住他。
“还有何事?”秦慕白轩身问道。
武媚娘走上前来,仰头凝视着他,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着急也很烦忧,我都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如此凝重的表情与匆忙的脚步。这时候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请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媚娘懂你,媚娘始终与你同在。”
“嗯……”秦慕白凝眸看着她,轻轻的点了一点头。突然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之上深吻了几口,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武媚娘轻拧秀眉看着秦慕白的背景,喃喃道:这是一场,李家皇族父辈兄弟之间的煎熬,亦是对高阳与慕白的考验。而慕白,则是其中最为复杂的角色。他既是皇帝的宠臣亲信,又与李恪亲如兄弟,还与高阳彼此深爱,又跟李佑关系复杂。夹在这数人之中,最难做人最难决择的,恰是慕白……忠义情爱,如何四全?
来到刺史府时,见这里一片灯火通明,进出的卒马与官员穿行不休。刺史府正堂大厅里,李恪正焦头烂额口干舌躁,与一干儿官吏在商讨安排各项政务。
“秦将军来了!秦将军来了!”
看到秦慕白到来,有人惊喜的大叫。
李恪也兴奋的扬了一下眉头:“速请!”
秦慕白一身戎装大步流云的跨进正厅,孔武有力抱拳一拜:“末将秦慕白,见过吴王殿下!”
在场有二十多名官吏,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吁了一口气,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
“慕白,你来了正好。有许多事情我们委决不下,还须得有你来拿主意。”李恪急忙冲秦慕白招手,将他唤到刺史桌案边,拿给他好几份折本。
秦慕白展开来看,全是关于如何征集调用粮草、打开府库调用兵器符信、州县上来安排武装防卫,以及紧急征召府兵做好备战准备的议案。
秦慕白便就一些粮草布防的议案发表了意见,定下了处理办法,然后说道:“难道殿下,想在这时候起兵了?”
李恪颇感意外的眨了几下眼睛:“都这等时候了,还不起兵更待何时?”
“起兵讨伐齐王?”秦慕白面色沉沉的问道。
“当然……”李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狐疑的看着秦慕白,“难道你不赞成我这么做?”
秦慕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借一步说话。”
“好……”李恪便将手头的事情委托给权万纪,和秦慕白来到了书房密室。
“怎么了,慕白?难道我现在不该举旗讨逆,以昭清白么?”李恪刚坐下来,就焦急的问道。
“举旗讨逆,是一定要做的,但绝不是现在。”秦慕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李恪惊诧的问道,“我不负李佑,李佑负我。他不念骨肉亲情,举兵谋叛还诬陷我与之同谋,我难道不该反戈一击,用事实来粉碎谣言,以证明我的清白?”
“殿下,你太心急了,不够冷静。只待你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现在哪个州县都可以起兵讨逆,唯独襄州不能抢先。”秦慕白说道。
李恪惊诧的挑了一下眉梢,重吸一口气,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秦慕白也不打扰,任由他寻思。他知道,李恪的智慧,尤其是对于政治的敏感与头脑丝毫不输于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这一次,李佑搞出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才让他一时怒火攻心失去了一些冷静。
过了许久,李恪终于开言,说道:“这么说,我应该先上书给父皇,一来澄清事实,二来请命出征讨伐?”
“对。”秦慕白果断的一点头,“殿下睿智。李佑鬼迷心窍自寻死路,蜉蚍撼大树不自量力,他的败亡是迟早的,谁收拾他,都是轻而易举。但究竟由谁来收拾,怎么个收拾法,却是有讲究。首先,我们务必主动打消皇帝的疑心;其次,李佑再如何不堪,终究是你的兄弟。你如果不经请命而擅做主张,先行起兵灭了李佑,就算最后成功了,也难逃一个‘兄弟阋墙’的骂名。尤其是皇帝,定然认为你为了撇清自己而急于攻讦兄弟,这让他怎么想?就好比,小时候你们兄弟俩闹别扭,就算李佑再如何不对,你这个做哥哥的,就能一顿乱棍将他打死打残了,再告之你父皇么?”
“有道理!”李恪重重的点头,但又有些担忧,说道,“万一,到时父皇不愿听信我,仍不让我起兵讨逆怎么办?”
“不出意料的话,皇帝陛下是肯定不会让你出兵的。李佑谋反本是家门不幸,皇帝陛下身为父亲,又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儿子,去收拾这个不肖的儿子?就算要清理门户,他老人家也必定会假借他人之手来行事。”秦慕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