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牡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个她打小就满心讨好的哥哥,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这个把把她贬得一钱不值,就跟臭狗屎一般的人,是一直以来都很疼爱她的大哥?
这,这户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把饶牡丹给震得心神恍惚,心底涌起一阵恐慌,就好像生命中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在悄悄的、渐渐的,离她而去。
直到多年以后,她经历过了一场苦难,这次明白过了,当年大哥的那些话虽然极其的不中听。但是,却是金玉之言,是真正的为了她好,大哥才会那样毫不留情的训斥。可惜的是,她醒悟得太晚了,一切都不可挽回!
而此时此刻的她,心里除了愤怒,就还是愤怒!伤心,其实却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一直以来,她对大哥的好,绝大多数的成分,也就是讨好,是为了未来得到官老爷大哥的鼎力相助,而去刻意的、卖力的讨好。真心诚意,却未必有多少,只是她掩饰得很好。
以前的富贵一心读书,也没有多想,这才没有察觉到而已。今天的富贵,或许在电光火石之间,隐约洞悉了某些他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也有点困惑的事情。所以,今天这些诛心之言,他才能如此犀利的说出来吧?
饶富贵,来自这样的家庭,身边围绕着这样的父母姐弟,又岂能不受一点影响?出污泥而不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往往只适合出现在话本里。相对于质朴纯净的向东、向西跟云雾来说,他在这方面的品质,还是差远了!
他的骨子里,还是继承了一点白氏自私的本性,虽然不严重,但是也足够让他爱自己甚于爱那不靠谱的母亲跟妹妹!这样两个人,或许会是他仕途上的障碍,会让他在达官贵人面前丢脸。对于这样两个亲人,此时此刻,他除了失望,就是头疼,还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厌恶!
“大哥,你好了啊!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亏不亏心啊?俺可是你嫡亲的妹妹,可俺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在你的心里,那个低jian的饶大丫,才是你亲妹妹似的?!”
饶牡丹气得都快要发疯了,踮起了脚尖,对着自家哥哥那张严厉的脸,嘶喊了起来。那声音尖刻锐利,极具穿透力,刺得富贵耳朵生疼。
没错,你才是我嫡亲的妹妹,可是我宁愿大丫妹妹才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你这样的妹妹,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种耻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好吃懒做、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心思歹毒、趋炎附势,大字不识一个,却偏偏自以为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富贵真心的觉得,似乎这妹妹的身上集中了世上各种女子所有的缺点。
“你此时这个样子,跟泼妇有甚么差别?你若是不知道悔改的话,就算日后俺中了进士,做了大官,也是不敢把自己的好友介绍给你!”富贵当真被气着了,语气非常的严厉,有点口不择言。
“你,你说啥?!”白氏一听,这还得了,猛然就对长子发难:“牡丹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不帮她,想要帮谁?有了好男人,莫非还想要便宜饶大丫那个土的掉渣的臭丫头么?!”
真是不可理喻!富贵忍不住眉头紧锁,看向自己娘跟妹妹身上的目光,刹时幽深了许多。有一种叫厌恶和厌烦的东西,在他的心头悄然滋长,生根发芽。当然,此时此刻的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此次此刻的他,只觉得娘跟妹妹让他心烦意乱,怎么看怎么不太顺眼。尤其是妹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有仿佛他欠了她一万两银子的表情,娘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很是可笑!
以前,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娘跟妹妹的教*养,居然这么的不堪?或许,是因为她们在他的面前,伪装得太好了?要不,就是自己太相信她们了,以至于才会那么的迟钝!
对于过去的日子,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及时洞察到娘的所在所为,以至于让她有机会干出偷偷卖掉大丫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跟一把悬挂在他头顶的刀,在将来的某一天,一旦惹翻了大丫,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成为握*刀的那个人!
试想一下,如果这件事情被他的上官知道了,被御史知道了,被跟他一直很不对劲的人知道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被排挤被冷落都是小事,怕就怕会被言官直达天听,从此仕途无望。十年寒窗,就换来一个无比凄惨的结果,从此他就会成为整个葫芦县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念及此,下意识的,富贵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大丫有什么不好?以俺看来,这山前村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比得过她的!”不但山前村的女子比不过她,就是在整个葫芦县,能比得过她的女子,恐怕也不多吧?
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数个月之内,就让家里人有了房子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放眼看去,有几个女孩子可以做得到?这也就罢了,她自己挣了银子,却没花多少在自己的身上。不说没有金戒子、银手镯,就连一朵小小的珠花,也没有见她戴过!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聪慧,将来她的前途一定不容小觑。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嫁给一个种田的农夫!这个妹妹,就算不能跟她亲近,也绝对不可得罪狠了!
饶富贵最大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也懂得审时度势,懂得适当的退让。比起他那妻管严的窝囊爹,强了那不是一点半点,是绕守礼拍马也追不上的!
饶牡丹再一次被自己的大哥给气得快要疯了,大哥竟然会向着那死丫头,这可是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情!在这个瞬间,愤怒跟嫉妒齐齐涌上心头,她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她怒吼一声:“大哥,你这样埋汰自己的妹妹,抬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实在寒了俺这个做妹妹的心。就她那样的人,又瘦又矮,满手都是茧子,哪里配给大户人家和读书人做正妻?她那样的身份和样貌,就是送上门去给人做侍妾,也是没有人会稀罕的!”
白氏也不住点头,满脸的嘲讽:“就是啊,牡丹说的可对了!她那样的人啊,在老宅的时候就成天喂猪喂鸡,上山下地做农活,给人去做粗使丫头的话,倒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