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2)

晚蝉 杏遥未晚 2779 字 17天前

苏倾对她颔首,是要她坐下,宴夏犹豫一瞬,转而摇头道:“不必了,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经过了长久的沉淀,宴夏心中稍稍明了了些许,她不能够一直沉浸于悲伤之中,因为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苏倾看着宴夏,低声问道:“不知宴夏姑娘要去何处?”

宴夏再次顿住了动作,如今那处自己熟悉的家早已没了,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之后,又将去到何处?

蓦然之间,她记起小爹离开之前多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离开这里,就去东方延城,去找叶宅,在那里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那时候虽然仓促,但干爹干娘们所说的话,每一句她都记在心中。

然而这些话宴夏自然没有办法告知于苏倾,在她看来,苏倾不过是这小镇之中不问世事的琴师,她自然不想将他牵连其中。她默然片刻,应道:“我要离开南河镇。”

出人意料的是,苏倾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他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之道:“如今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出行不太方便,不如等天亮,再作打算。”

宴夏方才的确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如今听到苏倾说起,回头又往夜色中望去,这才发觉苏倾所说的,的确是问题。

她不禁犹豫起来,而就在她犹豫的当下,苏倾再度往身前一指,笑到:“既然暂时走不了,不如陪我说说话吧。”

宴夏无法拒绝苏倾的话,终于与他对坐下来。苏倾的侧颜很好看,从前宴夏在酒楼角落里听琴,透过帘幕看他的时候,所见得最多的便是侧颜。她不知道苏倾有没有注意过角落里的自己,她只知道苏倾弹琴之时总是十分专注,指尖的一个琴音就像是谱着一个故事,总让人不禁沉迷其间。

而如今,她总算没有在角落中看他,而是坐在他的面前,注视他的眉眼。

若在从前,宴夏定会觉得自己犹在梦中,但如今她心境不同,那些悸动自然也少了许多,她脑中依旧混沌,所要想要顾虑的事情实在太多。

两人静坐半晌,终于是苏倾先打破了沉默,他斟了一杯茶,递到宴夏面前,眉角还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宴夏没想到苏倾会问出这个问题,她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但你每次看我,好像总有些紧张。”苏倾眼底笑意犹在,却是无奈道,“我总以为我吓到你了。”

宴夏没想到自己会给苏倾这样的错觉,她心中紧张有口难辩,匆匆忙忙解释道:“不是的,苏倾公子那么温柔,怎么会可怕,是我……是我自己不会说话,怕打扰了公子。”

苏倾动作微顿,他方才随口一眼,却没料到会换来这样一句话,他不禁失笑,转而问道:“温柔?”

宴夏急于辩解,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出了心声:“是啊,苏倾公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

院中一静,宴夏这才想到自己竟说出了这种话来,不禁又有些懊悔。苏倾一双眸子依然盯着宴夏,片刻后却又笑了起来,像是感怀着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宴夏不解,苏倾这般温柔性情,为何从前都无人对他有过这般评价?

苏倾知她不解,他将茶壶轻轻放下,随手捻去飘落于桌上的一片花瓣,似乎漫不经心的道:“从前有很多人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迟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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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宴夏不曾想过苏倾会说出这样的话,正如她先前所说的一般,在她心中,大概没有比苏倾的脾气更温柔的人了,然而苏倾却说,从前有许多人怕他。

“他们为什么会怕你?”宴夏几乎是脱口便说了出来,满心不解的探问道。

苏倾看着面前这个一瞬间就被别人的事情勾去了心思的小丫头,忍着笑意道:“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宴夏依然不解,苏倾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缓声解释道:“以前我没有地方可去,是一位长辈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并且照顾我,偷偷背着所有人让我活了下来。”

“后来呢?”宴夏急于知晓事情的始末,于是很快问道。

苏倾声音依然温和,说着那些不甚愉快的过往,却好似那些事情并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仅仅是个故事,他道:“后来那位前辈死了,他临去之时将他最重要的一切托付给了我。那些东西很重要,有许多人想要抢夺它,破坏它,我必须要用尽全力才能够守下。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选择。”

虽然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宴夏却相信当初发生的事情,远没有苏倾所说的那般轻松。他所经历的灾难,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多。

想到自己如今经历的一切,失去了对自己来赖以依靠的存在,究竟有多么艰难,宴夏感同身受,纵然知道对苏倾来说,一切早已经过去,她仍是担忧着问道:“什么样的选择?”

苏倾笑到:“把软弱藏起来,把从前的一切都忘去,把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宴夏眉宇间的担忧仍未散去,低声又问:“你不怕吗?”

“我若害怕,就什么都守不住了。”苏倾摇头道,“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去想。”

宴夏终于明白,然而明白过后心下却不禁难过:“所以你只能让他们怕你。”

苏倾含笑点头。

宴夏看着他的神情,她从中看不出一点对于从前那些过往的恐惧,但越是这样,才越是难言,要经历了多少的事情,才能够对于那些过往毫不在意。

“很辛苦吧?”宴夏小声问道。

苏倾失笑:“怎么会这么说?”

宴夏犹豫一瞬道:“你性子那么温柔,要装出让人害怕的样子,一定是件很难的事情。”事实上宴夏到现在仍是想象不到苏倾凶神恶煞起来是什么模样,也不相信苏倾能吓到什么人,在她眼中这人永远都和暖犹如春风,又哪里会有可怕的一面。

“这些日子都过去了。”苏倾没有再多说,只盯着眼前静立的杯子,若有所思道:“其实那时候,我一直觉得,若没有那位长辈照拂,我肯定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是谁又能想到,当他不在了,当他把一切的重担交到我的身上,我非但能够活下去,还能够扛着那些重担好好地活着?”

宴夏听着他的话声,在他神态中看见了某种让她心绪翻涌的东西。

苏倾接着笑到:“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没有发生,我们便会恐惧,但当它真正发生了,你才发现……其实一切都会过去,不管再如何艰难,总会有路让你走下去的。”

宴夏深思微微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