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国良却是极度认真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振宇,爸爸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是认真的在求你,帮爸爸完成此生最后的遗愿!娶了这位名叫温心的女孩,她是个好女孩,值得你真心相付……”
“爸爸,夏雪就在书房门外的前厅里候着!她才是你的儿媳妇!她的肚子里怀着你的亲孙儿!你现在竟然又让我娶别的女人……”厉振宇实在不愿意相信他的父亲如此荒唐,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无法不信。“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知道!”厉国良低叹了口气,道:“夏雪怀孕的事情我知道了!这是喜事!是好事!不过,你还是要娶温心做妻子!婚礼如期举行,但是新娘子要换成温心!”
“你神经错乱了!”极度惊怒之下,厉振宇开始对父亲出言不逊。“到底发得哪门子癫!”
“就这样吧!”厉国良心意已决,没有商榷的余地。“婚事爸爸会为你安排,你就等着做新郎吧!至于夏雪……可以把她当外室养起来,等她生下孩子,我们厉家不会亏待她!”
“够了!”厉振宇忍无可忍,他忿然打断了厉国良,怒道:“以为我跟你一样吗?可以妻妾同堂,尽享齐人之福!我没有你的福气!”
“振宇!”厉国良换了哀求的语气,颓然道:“爸爸这辈子并没有求过你什么!临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只求你这一件事情!你就满足爸爸最后的遗愿吧!爸爸此生无缘跟温纹做夫妻,让你和她的女儿做夫妻也好……”
“温纹!”厉振宇定定神,目光转向了厉国良拿给他看的第一张照片。原来这个女人不是方若兰,她叫温纹!“她是谁!”
“她是爸爸此生最爱的女人!”厉国良悲伤地看着儿子,语声几近哽咽:“也是爸爸此生最大的遗憾!她已经去世了,遗留下一介弱女,孤苦无依!振宇,你就收了她吧!给她一个名份!保她衣食无忧!你喜欢夏雪,可以继续宠爱她,爸爸不反对,也不会要求你跟她分手!只是求你娶了温心,现在她在温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你娶她才能将她彻底解救出来……”
“原来你一直苦撑到现在是为了这个姓温的女人!”厉振宇终于明白了!
此前他跟陆远航交流过,为何厉国良早就耗到油干灯枯却是迟迟不肯咽气!陆远航说以他的行医经验来判断,这种病人一般有心愿未了,为了完成心愿强撑着一口气!
陆远航认为厉国良是想看着他唯一的儿子娶妻成家,而厉振宇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懂得厉国良的真实心意。原来父亲苦撑到今日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这个爱而不得的女人!他的遗憾竟然要他的儿子来弥补,他让他的儿子娶他心爱女人的女儿!
“对!是为了她!爸爸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厉国良苦苦哀求着儿子:“振宇,你就圆了爸爸此生最后的遗愿吧!你一定要娶温心……”
“休想!”厉振宇毫不犹豫地严辞拒绝了,他告诉他:“如果这是你此生最后的遗愿,那你就只能带着遗憾进棺材了!”说罢,他不再看厉国良,转身就走。
“振宇!你……你这个不肖子!咳咳……咳咳咳……”厉国良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着。他脸色涌起可怕的潮红,痛苦地申吟着,这是极度缺氧的表现。突然,他从椅子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准备离开书房的厉振宇闻声回过头,见厉国良已经摔倒在地,不由一惊,连忙回身快步走过去扶起他。“爸爸!爸爸!你醒醒!”
*
“方姨,厉伯父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夏雪跟方若兰两人相处的时候,她终于小声地开口道。
“是的!”方若兰满面愁容,低声叹道:“他已近油干灯枯,就靠一口气硬撑着!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厉国良久卧病榻,大家都习惯了他的体弱多病,对于这一天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作为他的枕边人,方若兰仍然无法接受,难过流泪,这也属正常。
“方姨,你该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厉伯父真得……不好,你也要保重身体!”夏雪很心疼方若兰,她虽然跟她跟厉振宇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给了他们亲生母亲般的慈爱。
夏雪真心希望方若兰能够活得幸福快乐些!
“我不知道……是否能够接受!”方若兰摇头,叹息道:“真到了那天,也许我该随他一起去……”
“方姨,这是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想法!”夏雪表示不可思议,忙劝道:“就算是厉伯父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振宇啊!”
方若兰似乎有所触动,抬起泪眸看着夏雪,喃喃地道:“我只是国良的外室,不知道他会怎么安排我!我无儿无女无亲无故,他再离开我,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看着方若兰茫然惶惑的样子,夏雪深深地同情,她想再宽慰她几句,却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嘈乱的响动。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站起身觑过去。
只见几个保镖七手八脚地从书房里抬出了厉国良,厉振宇则紧随在旁,嘴里不时大声地呼喊着:“爸爸!爸爸!”
“国良!”方若兰大惊失色,连忙飞步跑过去。她最害怕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厉国良被抬出了书房。
夏雪见此情景,遽然变色,忙也奔过去。只见厉国良双目紧闭,嘴唇已经发紫,这是心脏骤停,严重缺氧的表现。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室外,将厉国良塞进早就随时准备在那里的救护车,然后纷纷跳上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
云城,温家。
又是一个凄凉的夜!
温心躺在床上,清丽的脸庞苍白而憔悴,眼中有着万念绝决的冰冷。她微微地喘息着,嘴唇干涸到裂皮。
没有呼唤任何人给她倒杯水,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呼唤不动任何人。尽管她才是温家的主人,可是现在的她却是连佣人都不如的。
积攒了一点儿力气,温心总算是爬起身,慢慢地爬下床,扶着桌椅墙壁,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她走得很慢,但一直走总能走出这间屋子。
卧室外面的厅堂里有台饮水机,那里有她现在急需的水源。
终于摸到了饮水机前,她用杯子接了一杯温水。渴急眼的她,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剧烈的喘息,她虚弱到几乎无法站立,只能靠在墙壁上。手臂无力地垂下,杯子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好在木地板比如有弹性,杯子并未跌破。
就是这样的响动引来了一个人,一个她此时最厌恶最不想见到的人!
“谁啊!谁在那里!”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着。
温心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以减少存在感。但她毕竟是人不是画,怎么可能不被安华发现。
“是你啊!不在床上躺着挺尸,跑出来干什么!”安华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滚回你的屋里去!”
没有任何的争辩,温心安静得像一条鱼。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因此她从不抗争什么,那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默默地转身,默默地蹒跚着脚步,一点点地往她的卧室里挪着。
“等等!”安华再次喊住她,眼里闪起淫邪之意。“饿了吧!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好吃的?鸽子汤?还是酱牛肉,或者米粥煎包!”
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温心宁愿饿肚子,也不想求他。她没说话,继续一点点地挪步。
“靠,不知好歹的玩意!”安华习惯了随时对她破口大骂,“饿死你!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对于这样的出言不逊,温心早就习惯了。甚至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