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画骨香 苏诀 3745 字 22天前

麦药郎微微蹙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萧萧一愣,抬起头不明所以:“什么来历?”

麦药郎招呼她走到外室,神情之间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身上并无半分内力,看上起不像是练武之人,可是受这么重的伤,却仍能撑到今日,真是奇怪。”

萧萧一听他这样说,顿时翻脸,一把扯过麦药郎的衣领,冷冷道:“你还待怎么着,想让他死么?”

她把短剑压在麦药郎的脖子上:“我告诉你,你要是救不了他,就休想从我手上活命!”

“哎呀呀……”麦药郎拍了拍她的手,皱着眉一阵头疼:“果然是你师父带出来的好徒弟,说变脸就变脸,简直跟他当年一模一样!”

见他提起师父,萧萧脸上勾起一抹算计的微笑,她松手放开了麦药郎,清冷的目光打量着他:“当年你没能救回祖师婆婆,欠下我师父一个人情,现在我要你救活霍斩言,如果不能的话,我不仅会杀了你,还会刨了你们药王谷的祖坟!”

“你你你……”麦药郎气得直翻白眼,吹着胡须哼了哼,背着手气冲冲的走进内室给霍斩言把脉了。萧萧强硬狠厉的神色中,闪现出一抹黯然,她低下头沉默片刻,也迈步跟了进去。

麦药郎侧身端坐在床榻边,一手捻着胡须诊脉,一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良久之后,他将霍斩言的手放回被褥中,看向萧萧道:“这位公子身上所受之伤并无大碍,只消开几副药调养一些时日即可,可是……”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不再说下去。

萧萧眸中闪过一抹急切:“可是什么……”

麦药郎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这位公子体虚气亏,乃世间罕有,像是常年经受着难以承受的力量,致使身体损耗过大,但这个人又明明不会武功……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萧萧闻言沉默了下来,霍斩言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连一点武功都不懂,如何会经受什么难以承受的力量?然而此时的境况不容她多想,只是焦急的问:“那他,可还有救?”

麦药郎捻着胡须,沉声道:“可以说有救,也可以说没救。”

萧萧皱起了眉,猛地站起来将短剑压在他的脖子上:“你再不说实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麦药郎连忙道:“我说得并非谎话,说他有救,是因这世上有可以救他性命的东西,说他没救,是因为那些东西极为珍贵,实在难求啊。”

萧萧望着床榻上昏迷的霍斩言,下定决心问:“什么东西?”

麦药郎不忍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才缓缓道:“麒麟角,火云芝和菩提子。”

萧萧闻言笑了,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麒麟角已经有了,不就是火云芝么,又不是什么求之不得的药材,我去龙虎山上寻来便是。至于菩提子,我记得这东西是长在少林寺的后院吧,等我打上少林,看那帮臭和尚敢不给我!”

麦药郎摇头叹了口气:“单是这些东西还不行,火云芝与菩提子药性相克,若是想把它们炼成救命粮药,还得取回天狼血当作药引。”

一听到天狼血,连萧萧都愣了片刻,她回过神来,淡淡道:“没有关系,几匹野狼而已,我还能应付的了。”

麦药郎微微皱眉:“你可曾想过,以这位公子目前的情况,可能撑不到你回来?”

萧萧望向了霍斩言,握紧了手里的短剑:“三天之内,我一定回来。”

第60章 蹁跹惊鸿影(五)

麦药郎闻言站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念在我与你师父相识一场,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个明白,这位公子身体已近油尽灯枯的地步,纵使你救得了他一时,他也……活不长久。”

萧萧的心里猛地一沉,她知道霍斩言的身体不好,但是没想到竟然病重到这种程度!麦药郎见到她这样的反应,不由更是怀疑:“你可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又是做什么的?”

萧萧看向了麦药郎,与他对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麦药郎心中一紧,指着昏迷中的霍斩言:“你老实告诉我,他可真是你的朋友?”

萧萧的神情怔住,在一阵沉默之后,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默认了他的猜测。麦药郎更是着急,恨铁不成钢道:“连人家的身份背景都不清楚,你你你……”

“我不想知道这些!”萧萧决然打断他的话,目光定定地望着霍斩言,语气轻缓了不少:“我只要他活着。”

麦药郎望着萧萧,苍老浑浊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年,一样执拗不驯的性子,一样执迷不悟的痴情。他叹了口气:“就算你拼上性命,也无法保他长久,这又是何必?”

萧萧的神情落寞而茫然,唇边似乎勾起些许苦涩的笑意,喃喃的声音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多留他一刻,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要知道他现在还是活着的,我这心里……总归还有些安慰。”

麦药郎长喟一声:“你愿意为人家上刀山,下火海,人家也未必会领你的情,你师父不就是个例子?没想到有这个前车之鉴,如今你又重蹈了他的覆辙。”

听着他的话,萧萧默默垂下眼帘:“我没觉得师父有什么不好,相比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不知心归何处的人来说,他能在心里想着祖师婆婆,还能每天看到她,同她说话,便已是莫大的福气了。情爱之事,不都是如此么?旁人看了纠结心酸,觉着不值,然而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麦药郎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从前只以为她还是个任性胡闹的小丫头,可是现在,看着她说话的神情,听着她所说的话,竟有一瞬间恍然原来时光如刀,刀刀催人老。

人生在这个世上,总有一番苦痛需要自己去尝,纠结迷惘,贪爱嗔痴,或是大彻大悟,或是万劫不复,然而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曾经的执念,那些过去的守望,就像红了的樱桃,绿了的芭蕉,抛掷在往日的流光中,蓦然回首时,方才发现,自己的一生也就那么过去了……他自己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么?

麦药郎点头承诺道:“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尽力保住他的性命。”

萧萧道了一声谢后,将目光定格在霍斩言身上,妖娆的容颜间尽是担忧和留恋,她倒退着脚步依依不舍走出了木屋,朝向外面纷飞的大雪,坚定决然的走了出去。

麦药郎的木屋中,云皎望着萧萧远去的背影,看向云初末道:“原来讨厌鬼和萧萧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几天前,他们借助长空之境的力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江月楼,发现当日前抢夺骨笛的鬼魂确实是江月楼主霍斩言,同时他们还发现,霍斩言命人暗中散播神龙教主萧孟亏要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以及卓鼎天跟随一位女子学武,并欺师灭祖将其杀害的消息。

可笑的是,那些自以为是最后赢家的武林人士,被霍斩言耍得团团转,竟不自知,甚至还有人妄想趁此机会把江月楼拖下水……

棋是霍斩言所摆,局也是霍斩言所设,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心里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人机关算尽的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只是凭白给人当了棋子和挡箭牌,即使死了,都不知道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只是,霍斩言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由于事先隐了身形,所以麦药郎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云初末迈步走到床榻边,注视着昏迷中的霍斩言,微微蹙起了眉。

他与霍斩言交过手,所以知晓对方的武功和实力,纵使那时霍斩言已经有了三十年鬼魂的修为,比现在要强过许多,但没道理如今会是这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这个人安排了这么多的事,几乎搅乱了大半个江湖,肯定是要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他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既然如此,他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

云初末正思考着,忽然听到云皎在一旁惊呼,她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抖着手指指向床榻上的霍斩言:“云初末,你快看……”

此时,麦药郎已经出去准备伤药了,屋子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原本因为昏迷躺在床榻上的霍斩言,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目光望着木屋房顶,温润淡漠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唇角处却逐渐勾起一抹幽凉的笑意。

他的容颜如雪,精致姣好,即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令人感到绝代风华的优雅来,温润谦和的气质中,恍若三月的春风,温暖却也有些莫名的寒凉,一袭素白的衣衫,映衬着眉目中的些许漠然,像是纯良无害,坠落凡尘的谪仙。

云皎望着霍斩言,心里不由一阵恶寒,皱眉道:“这个人……他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她到现在才想明白,如果说他和萧萧的相遇是偶然,那么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便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