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页第五页则全都是标注了地址的照片,有些是饭局上跟一群老男人嬉笑打闹,有些是在夜店被醉醺醺的男人们围着揩油,更有些是在台上穿着暴露的跳艳舞,每一张照片的背景都不尽相同,画面无一例外全都淫/靡不堪入目。
伤疤猝不及防的被血淋淋的撕开,杜雨萱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的够多,早就心如止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情绪崩溃。就算是得知自己死因的那天,她也只是愤慨的掉了几滴眼泪,嚎了几嗓子,很快就释然了。可现在,她已经平静了很多年的心,再次的涌上了想要虐杀一个人的念头,脑中情绪濒临崩溃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勒得她头痛欲死,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混乱之中,刘潋滟趁着没人注意匆匆往外溜,杜雨萱扫了眼挑起一切纷乱的江影,他呆若木鸡的坐在一个角落,整个人像是已经没有魂魄,手心紧紧的攥着沙绯的那点骨灰,对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的看着。
这是第几次了?他任凭情绪冲动闯下乱子,背锅承受后果的那个人总是她。
想都没有多想,杜雨萱快步追出去,不顾身后的喧闹,也不顾后面陈桐他们的呼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刘潋滟一拳一拳活活打死,反正她早就活腻了。
刚追到大厅门口,就被迎面走来的盛骋给一把搂住了,“干嘛呢?想去哪?”他搂的很紧,似乎知道杜雨萱想干嘛,任凭她死命的挣扎就是不放手。转眼之间,刘潋滟拐入了电梯里,杜雨萱眼看报仇无望,那口气憋在胸口,死活出不来,憋得她两眼一翻晕倒在盛骋怀里。
她的手中还死死捏着一份资料,盛骋拽了下,居然没拽掉。他叹了口气,给陈桐打电话:“萱萱被我拦住了,人我先带走,你别慌,尽量维持场面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给我打电话。”
场中的陈桐一颗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没铸成大错就好,刘潋滟死一百次他都不眨一眼,可他不想姐姐再有事。他是知道沙绯怒极时会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自己。
刚才死活追不上,情急之下他给盛骋打电话,没想到他正好就在门口,及时给拦下了。陈桐万分诚恳的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杜雨萱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盛骋的家里,她躺在他的卧室里,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柔软的睡衣,薄薄的蚕丝被盖到胸口处,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
一动都不想动,就连眨动眼皮都没劲儿,她茫然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心里一片苍凉。如果能选择失忆该多好?可她天生的过目不忘,多少年的旧事只要一想,就能立即场景重现。
随着那份爆料,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翻涌着出现在她面前,有漆黑的看不见一丝光的,有血淋淋充满血腥味的,有痛的无法呼吸的……
盛骋推门进来,端着一杯温茶,看到杜雨萱醒了,他眉眼微微带笑,过去扶她坐起来,柔声说:“喝点水吧,都睡了一下午了。”
“你不觉得我很脏,很可怕吗?”杜雨萱接过水杯,却没有喝。
“我相信我的眼睛,”盛骋吻了吻杜雨萱的额头,“还有我的心。”
“那你的眼睛和心都出问题了,刘潋滟没有说谎,所有的事都是真的,我就是这么一个肮脏又可怕的人。”杜雨萱一脸漠然。
盛骋摸了摸杜雨萱的头,帮她把睡乱的发丝理顺,轻描淡写的说:“我还是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杜雨萱沉默了。
盛骋从杜雨萱手里接过杯子,放到她嘴边,喂她喝水。杜雨萱勉强喝了一口,水滑入胃里,非但没有滋润干渴的身体,反而像是石灰里倒入了水,瞬间沸腾翻滚起来,她控制不住的呕了声,那口水挟带着胃酸涌上喉咙,食道里像是被硫酸腐蚀一样的难受,她张嘴就吐了出来,然后像是打开了阀门,翻江倒海的干呕起来。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盛骋呆了一下,以往光听人说,气都气饱了,这下子算是真见识到了。
呕过了一阵,杜雨萱漱了漱口,就又开始发呆。
盛骋收拾干净,切了一盘水果过来,坐在床边把杜雨萱搂在怀里顺毛,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哄孩子一样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只凭眼看耳听的,你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我不笑你的,说吧。”
盛骋耐心的哄了一个多小时,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杜雨萱始终无动于衷,像个木头人一样。他叹了一声,起身到厨房简单的熬了点粥,拌了个凉菜,端着过来。
以前想她乖乖的任他摆布,现在她真乖乖的在他身边了,他又万分的想念她过去鲜活生动的样子,哪怕是一脸假笑的各种抗拒狡辩,也比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强。
“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盛骋舀了一勺子粥喂到杜雨萱嘴边,她皱着眉摇了摇头。背过身子就开始新一轮的干呕。
这下子盛骋是真急了,他等她呕过这阵子,才严厉的看着她:“说出来,不要憋心里。”
“你不说,我去问江影,难道要我看着你活活饿死自己?”
“……我不知道从哪儿说。”杜雨萱苍白着脸,挣扎着下床,却被盛骋给摁住了。
“你让我走吧,我不想你被恶心到。”她第一次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
“不说清楚不许走。”盛骋搂住杜雨萱,沉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去找陈桐他们,你怕他们为你难过,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消化,等到能笑出来了再出来见人对吗?”
盛骋温柔的摸着杜雨萱的头发:“女人为什么要找个男人?那就是在难过的时候用来依靠的,你什么都不要我的,那就给我个陪你难过的机会好不好?”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杜雨萱的眼泪涌了出来,不多,只有两滴,颤颤的挂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上,那么泪汪汪的看着盛骋,盛骋呼吸一窒,只觉得喉咙发干,心脏怦怦的跳着,想都没想,直接上嘴,吻掉了那两滴泪,莫名的竟然觉得甜甜的。
“你是猴子派来拯救我的吧。”杜雨萱睫毛颤动,一脸傻白甜的望着盛骋。
盛骋被逗笑了,揉着她的脸说:“这话我爱听,你呀,气成这样,还有心逗别人。”
“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一下子接受不了。”杜雨萱垂下眼,无可奈何道:“早知道我就不费心思开什么发布会了,被这么打脸,还真是酸爽。”
“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一步,大家不是傻子,总会分辨出黑白对错的。”
“算了,反正那也都是事实,我……我既然做了,还怕别人说吗?我只是在乎晨光好不容易稳住的股价又要崩溃了。”
盛骋若有所思的看着杜雨萱,渐渐的心里有了计较。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陈桐和林可都是有能力的人,就算晨光破产了,他们也不愁生计,维维也已经十五岁了,他有黑客技术,也不愁生计。还有我给他们留下的遗产,算不上大富大贵,一辈子生活优渥没问题。”杜雨萱喃喃自语,感觉她放在心尖上的三个人生活没问题,顿时眉头舒展了。
“那你呢?光顾着安排别人了,你自己怎么办?”盛骋松开杜雨萱,端了粥碗喂她。
“我?我这么大人了还能养不活自己。”杜雨萱皱着眉,很难受的撇开脸,“我不想吃,闻到就难受。”
“你又想逃避话题?”盛骋放下粥碗,意有所指的笑着。
“什么?”杜雨萱一脸无辜。
“没用啊,你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了。”盛骋扶着杜雨萱肩膀,“说,我今晚上一定要听你说出来。”
“啊!真想知道啊?”杜雨萱干笑,“我怕恶心到你。”
“没事,我放个盆接着,恶心到了就吐出来。”盛骋一脸不容糊弄。
杜雨萱情知糊弄不过去,缩着脖子坐在床边,手抱着膝盖,陷入久远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