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百年家书 疯丢子 3003 字 26天前

“痰……盂……”

“要痰盂?不就是尿桶嘛看来是个千金呢。”老头擦着手转身,一张菊花脸,“小姑娘,你如果要尿,我老头子可搬不动你,你敢让他帮你吗?”

“我不尿……”黎嘉骏硬生生撑起自己,“快给我痰盂……我……呕……我要吐了!”刚说完,一股酸意就涌上喉头,她猛地闭上嘴。

老头愣了一下,嗖的跳起来冲进屋里:“你憋着!别吐这!”,转眼就提着个木桶过来了:“吐吐吐!”

抱着这散发着诡异腥味的木桶,黎嘉骏嗷的一声,吐了起来。

1937年10月23日,黎嘉骏带着一身咸鱼味和呕吐物,登陆上海。

作者有话要说:我掐指一算,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不是故意停更啊,有人特别要求,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暂缓登陆淞沪的步伐嘎嘎嘎嘎

☆、第113章 黎家难民

黎嘉骏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时,她的头炸了一样的疼,身上倒好了不少。

她人在微微潮湿但干净的床上躺着,身上清清爽爽的,穿着一身朴素陈旧但干净柔软的棉旗袍,连头发都被洗过了。

这是遇到好人了。

不管冲钱还是冲别的什么,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程度,心底必是柔软的。

黎嘉骏尝试着起身,她并没有被伤到骨头,这是谢天谢地的事,所以身上虽然疼,但却不妨碍她行动,她软绵绵的在床头靠坐了一会儿,听外面人声鼎沸,呼喝声不断,看来正是码头上最热闹的时候。

听到屋里的动静,一个长得略精明,但圆盘脸微微发福的老阿姨走进来,手里拿抹布擦着,开口就是海派腔:“奥哟醒啦?嘴干不干啦?歇一歇哦阿拉兜水去!”说着就转身出去了,那利落样弄得黎嘉骏一愣一愣的。

很快那老阿姨就带来一碗水,水是烧过的凉白开,虽然有点油味但算得上干净了,黎嘉骏咕咚咕咚干掉一碗,意犹未尽,却还是忍住了问别的:“阿姨您是……”

“哦,阿拉是老吴头的老婆,侬叫我吴阿婆好类,码头上都个样叫。”吴阿婆一脸和气的笑,“还要不要喝啦?还是要吃啦?饭还没好,哦对对对,我个儿子有哪里的酥饼带来,侬等一等哦。”

她那热情的样子,黎嘉骏简直要怀疑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答应给人家儿子当媳妇了……

虽然老吴头这个位于码头旁边的破屋一眼看去卫生条件堪忧,一鼻闻去直接让人绝望,可事实上他在照顾病人这方面还是达到了标准,吴阿婆是个嘴碎心善的能干人,把黎嘉骏料理的舒舒服服的,午饭老吴头回来了,两夫妻带着黎嘉骏三人一块吃着咸鱼蒸毛豆配饭,渔家人拿手的腌制手艺做出来的咸鱼咸香下饭,黎嘉骏馋的一气儿吃了三碗,乐得吴阿婆连说早知道她胃口那么好就给她用海碗了。

吃完了饭,黎嘉骏从行李里掏出点钱想用作医药费饭费和过夜费,却被两夫妻拒绝了,原来她的意外受伤竟然还有保险赔付,负责偷渡的帮派收钱还分档次,她那一档是最高的了,价值不菲,为的就是货运丧葬一条龙。

买等级低点的,受伤往外一赶,死了海里一扔,一了百了。

黎嘉骏这样的,受伤至少给找医生保命,养伤养到能走为止,费用不太超出都由帮派负责;死了好歹包个棺材送到家。活着还能要个车夫接送,算是买了白金保险了。

这不,确认黎嘉骏可以走了,老吴头便磕着牙出去,回来时外头已经等了个黄包车。

她要回家了。

黎嘉骏激动的腿都在抖,差点哭出来,整整三个多月,遍体鳞伤,她终于又走上了回家的路,想想就心酸得不行,此时家里应该已经收到了张龙生的电报在等她了,会不会有猪肘子大餐,肯定有红烧鱼,不行鲍鱼海鲜也来点她不介意哒,青菜她也想吃,这一路她就没吃过好的,新鲜蔬菜都能让她流口水!

黄包车夫跑得可欢,黎嘉骏正襟危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再去纠结什么人权什么看不下去这样的问题了,她强抑着激动和怅然看着周围,法租界洋人众多,很多阿三警察在维持治安,热闹的像没有战争一样。

当然,法租界确实没打起来。

一点都不像在打淞沪会战的样子。

想到租界外面的上海会是一副怎么样的景象,她放在膝上的手忽然握拳,连累了右臂的伤,又是一阵抽疼。

远处忽然打雷一样轰响了一下,黎嘉骏抬头往远处望去,兴奋荡然无存。

果然,外面还在打,这个声音她太熟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这炮声,炸响的时候天摇地动,晃得人天旋地转。

黄包车夫也跟习惯了似的继续跑,都不带震一下的。

黎嘉骏忍不住了,往前凑了凑问:“大哥,这外头,打得怎么样啊?”

黄包车夫气喘吁吁地答:“客官您这是听不到吗?”话音刚落,又轰隆隆一阵。

瞅着大哥差点因为回答她岔了气,黎嘉骏慌忙坐直连声道:“您继续您继续,我不吵您了!”

“没啥,快到了,是这家?”

“……是。”黎嘉骏看着那大门,总感觉不对劲,她看着那熟悉的大铁门和门柱,拿起箱子,一边盯着门,一边慢吞吞的付钱。

黄包车夫一边接钱一边擦着汗问:“客官,您真是到这?看着没人呐。”

“啊,我看着……也不像有人的样子。”黎嘉骏觉得心拔凉拔凉的,都快喘不上气了,“这儿没打仗吧。怎么会……”

“哎,这我就不知道了,您还有需要不……诶稍等,您的钱东家已经包了,您不用给,客官,钱给您。”

黎嘉骏摆摆手:“大哥您等下我好吗,我问问情况,一会儿大概还要麻烦到您。”

车夫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袖手在车边站着。

黎嘉骏走上前,敲了敲门,敲了好几下,才听到应门声,应门的声音也很陌生:“谁呀!”

“您好,我姓黎。”黎嘉骏深呼吸,但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门开了,是个长得颇为凶恶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袄,下面不伦不类的搭着条西裤,他上下看着黎嘉骏,问:“黎三小姐?”

点头:“请问……”

“黎家早两个月就搬走了……好像是说去武汉还是四川,”看了看黎嘉骏的脸色,好像没大变化,青年又道,“不过黎二当家倒是一直到小半个月前才走,战事不利,他们不走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