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渡长安 社那 2650 字 27天前

卫瑕这几日一直留在家中看他们练这些本事,直到此时才恍然的一笑,弄清了华鸢真正的目的。

怕是从一开始,华鸢就是冲着管梨手里那些宝物去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凡人之躯拜大罗金仙为师也无用。可是比起直接去要那些东西,还不如打着拜师收徒之名,不着痕迹的将管梨抬到了一个必然要尽心尽力的位置上,既让对方主动送上这些宝物,还悉心教导,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了。

比起明抢来,这人还真是喜欢拐着弯的算计,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些歪脑筋,不累吗?

可是当华鸢看到他这一笑时,却也勾了勾唇角对着他摇摇头,“你当管梨真的看不出我的目的?”

他想要的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见卫瑕不解,他难得好心一次坐到了对方身侧,然后说道,“那一百零八件宝物原本不是管梨的东西,后来才落到了他的手里,四海八荒无人不知这是属于他的。而他的那些本事,也都独属于他,一看便知。我要的,不是宝物,而是一个承诺。”

不消细说,卫瑕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只要引商手里还握着那些宝物,甚至只需要将管梨的本事学来一招半招,日后无论走到何处,人人都知道她与管梨脱不了关系。而管梨既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她是自己的徒弟,却还要永远做她的靠山。既没名声,又要一辈子费心费力,这才是那个要求的无理之处。

应下的时候,许下的便是一个护其一世周全的诺言。

“何必呢?”卫瑕在心底叹了一声气,“你找来这些人护她日后的周全,那你自己呢?”

华鸢只是笑着摇摇头,未答。

*

日子一天天过去,引商也是一天比一天提心吊胆,生怕卫瑕何时便不见了踪影,以至于范无救终于忙完公务回来时,她险些将他看成了来索命的阴差,要在他身上试试自己新学来的本事。

“我好心帮你做事,你还要赶我出去?”范无救差点撞在门扉上。

一时看晃眼的引商连忙放下手,然后看到了他身上的道道伤痕,“你怎么了?”

“无事。”他只说这是因为公务才伤到的,然后摇摇晃晃的坐在她对面,郑重的说道,“上次你托我查的那个人,我查到了。”

“殷子夕?”引商很快来了兴致,“你说吧。”

“他死于宁康元年,寿终时年仅二十。”

短短一句话,便是一个人的一生了。

引商连忙问了一句,“那他死后可曾投胎?又或者是,留在了阴间?”说完,又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明明那样有才情,真是可惜了。”

范无救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一开始便准备好了应答的话语。可在听到那自言自语时,却也不由跟着晃了晃神。

就是这一晃神,他瞬间的迟疑尽数落在了引商眼中。

她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思虑片刻,沉了沉气,最后直言道,“刚刚你至少想了一百种办法用来哄骗我。不想说便不说了,本就是我勉强你去做的事情。何必想办法骗我呢?”

她猜得并没有错。

范无救在此之前确实想了许多种毫无破绽可言的说辞,可是眼下看到她一脸的不解与失落,再想一想自己回来之前遇到的事情,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还在阴间。”沉默须臾,他终于开口,“你若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便是殷子夕。”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此处安心是吾乡(10)

只有出身枉死城的阴差才不记得前世因果,因为他们的怨气太重,若是记得,阴间必然大乱。故此,他们在阴曹地府的地位最低,命比蝼蚁。

但是寻常的阴差鬼吏就不同了,他们都记得自己的前世,闲来无事时说不定还会与旁人拿些前世的趣事来说笑,也不必忌讳什么。

范无救自然不是出身枉死城的。而且,引商还清楚的记得岳吱吱曾说过的话。她说,真正的范无救早已死了,到了现在这一代,已经不知换过多少人来顶替黑无常这个名号和范无救这个名字。

至于眼前这个……

“你说……你是谁?难道阿容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她怔怔的望着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几乎忘记了如何喘气,屏息静气的等着对面这人的回答,生怕有一丝动静划破这紧绷的静谧。

在来此之前,范无救显然想到了至少一百种哄骗她的谎话,可是当他选择说真话之后,反倒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年来的曲折恩怨。

一时冲动,换来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他还未做好准备将真相全盘托出,而对面的她也还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来接受这个真相。

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叫人毫无防备便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思虑再三,范无救倏地站起身朝着大门走去,可惜引商比他更快,几乎不等他迈开步子,便已经伸手拽住了他,一旋身间挡在了他的身前,拦着他的路不肯让他逃走,“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别走。”

明明有什么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她绝不能让已经摸到手里的线索突然斩断。

“这些事说来话长。”他没有强硬的推开她,而是顺从的站下了脚步,神情凝重。

“可是你刚刚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不说完?”她不肯让步。

这一次,范无救未答。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引商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希望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可是看着看着,目光便不由落在了他这张脸上。

白净、削瘦,与街上那些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没什么区别。这副面容,显然与她曾在镜中见过的那个殷子夕不同。又或者说,眼前这个人从头到脚都与四百年前的那个殷子夕毫无相似之处。

可是正因如此,她反倒开始坚定了心中所想。

若是殷子夕未曾投胎转世,而是留在阴间成了阴差,四百年过去,物是人非,这个人也一定会变得彻彻底底,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模样。

说不定,真的会变成看似最不可能成为的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