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渡长安 社那 2476 字 26天前

管梨执杯的动作一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愁绪来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掩饰脸上的怅惘神情,不过很快就笑了,“多少年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可惜那时我确实与他相差甚远。而现在,你当真要这样说?”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挑衅之意已经显而易见。

华鸢心里正不痛快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冲着对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便忽然站起身踢翻了面前软榻。

看着这两人一言不合便要动起手来,引商看了一眼身边的苏雅,眼中隐有担忧。

苏雅却不以为然,“他们本就没什么好的交情,之前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多年未见了,不过是寻个借口出出气。”

引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也不觉得意外。她看得出院里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难为能容忍对方那么久。如今喝多了酒,说是出口气,不如说是想拿本事压一压对方。

不过眼看着院中那两个年轻男子相对而站,明明想拼个你死我活,唇边却都挂着一抹笑意,这一场比试倒像是凡间的侠士剑客们,他乡遇同道,兴致到了,便痛快一战,算是一件乐事。

相伴多年,引商其实很少见华鸢与人奋力相博,因为还没有遇见那样的对手。可是如今却不同了,这两人显然旗鼓相当,她看得几乎失了神,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知道他们谁更厉害一些吗?”

被问到的苏雅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其实那位管梨神君,自三千年前至今,三界未有敌手。”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委婉。

明明已经说了这两人曾交手数次,却又说管梨未有敌手,不就等同于在说华鸢从未胜过。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引商抱膝坐在门槛边,怔怔地望着院内那两道身影,不知想了多久,忽然扯过苏雅的手,在他的掌心默默写下一句话。

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明白她的意思的苏雅不由瞪大了眼睛,可在想要去唤院内的华鸢时却又被引商捂住了嘴。

她对着他摇摇头,然后指了指上空。

一切都由老天来决定吧。

这一战从下午打到了傍晚。到了晚上,引商回屋里张罗晚饭,再出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她站在门边,目光在院内那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而华鸢正想从管梨手中将那剩下的两坛酒全都抢过来,见她出来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冲着她笑了笑,那笑容里不无得意。

他永远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站在门口的苏雅默默的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一条路来,然后笑着背过了身子。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华鸢正想开口劝那站在门边的少女回屋里去,却在片刻后,忽然被那匆匆走过来的少女抱了个满怀。

不同于亲人朋友,她拥着他,像是环抱住了自己的情人。

他手里拎着的那坛酒终于摔在了地上,一声脆响在这夜里更显清晰,划破了寂静,也撕裂了过往的僵局。

天宝十三年,长安城里最平常的一个夜晚,于一对男女而言,一切却都从此不一样了。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此处安心是吾乡(8)

有些事或许只能用天意使然来解释。

就连管梨自己也不知道,已经是初春时节的长安城为什么会突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毫无征兆,白雪茫茫几乎盖住了这天地原本的颜色。

恍然间,他莫名的忆起了多年前昆仑山下万里冰封的场景。

就是这一恍然,胜败已定。

姜华鸢向来没什么好心,怎么会体谅他在战局中分神,干脆利落的取胜后,便自顾自的去抢剩下的那两坛酒,谁知还没将酒全都拿到手,便被女子抱了个满怀。

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傻了眼。

卫瑕赶得巧,回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片刻的失神后也不由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去惊扰他们。

院子里一时静的有些诡异,面对这突然的变故,谁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华鸢僵着身子,不敢挪动半分,脑子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想到最坏的一种时,甚至做好了自己很快就要被迫离开这个家的打算。

偏偏,世事难料。

约莫过去了半柱香那么久,引商才终于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一时意起是一时,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再看向周围诸人的目光,她也不由有些赧然,抬眸瞥了华鸢一眼,转身便想向楼内跑去。可惜,华鸢的动作太快,还未等她迈开步子,便已伸出手将她扯了回来,重新抱在怀里。

引商的那一眼,让他忽然明白了许多,可是他实在不敢确信,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能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你刚刚在想什么?告诉我。”他扯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容不得她逃避。

引商又何尝不想将话说清楚,可是院子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众目睽睽,叫她怎么说?

思及此处,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其他几人的脸上,希望他们能识趣一些暂且避开。

只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识相的。听到华鸢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反倒都将耳朵竖了起来,生怕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

每到这时总有一些闲人来搅局,华鸢回身瞪了其他人一眼,拉起她的手便向着院外走去,等两人到了街上,引商只觉眼前景色一晃,便已身处丹凤门的门楼上。

这是大明宫的正南门,足够清净,绝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她小心翼翼的向下睇了一眼,还能遥遥望见长安里万家灯火,不过没看多久便被华鸢掰正了脑袋,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心中虽忐忑,却也坚定的等着她的答复。

是死是活,只等她一句话。

而引商抬眼看了看他,沉了一口气,终于说道,“你真的猜不出吗?我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往常听到这句话,华鸢的心定是不亚于吹了一夜的寒风,痛入肺腑。可是眼下却不同了,他迎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许久,看着她眼中一片清明并无郁色,心中也渐渐有了答案。

见他唇边忽然绽出个笑来却不再说话,引商反倒有些好奇,“你为何不问我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