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渡长安 社那 3680 字 27天前

眼看着华家带来的人就要与司家的人大打出手,引商他们几个趁早缩在了棺材后面,一面听着前边“稀里晃郎”的喧闹声,一面思量着如何拿了报酬走人。

仗着自己灵巧一些,引商不时要伸手去护着天灵的头,偶尔还要站在华鸢面前帮他挡着飞来的烛台。没一会儿,脑门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出了个青紫的大包。天灵心里一急,在一尊小香炉飞过来的时候干脆抬起了棺材的一角去挡,刚巧混乱中不知哪个倒霉的人撞上了这已经歪斜的棺木,顺手一推之后,棺材倒是平平稳稳的落了地,棺材盖却滑了出去。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华鸢未及转身就被这突然滑出的棺材盖狠狠顶/住了后腰,在他那声凄厉的哀嚎之下,这混乱不堪的灵堂瞬间安静了不少,顺便把众人的目光也都吸引到那尊棺木上了。

而在那露出了半截棺材里面,华轩的尸身正静静的躺在其中,虽然那双眼睛已经硬是被司家的人给阖上了,但那副神情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甘心赴死,处处都透着狰狞。但凡是看到这副模样的人都绝不会认为她是自缢而亡。

这下子,华家的人更是定要将司家的人扭送到衙门去,口口声声称自己女儿绝不是自尽而是被狠心的婆家人害死的。

引商在地上捡了一枚铜钱,就算是这次做法的报酬了,收好之后也没再惦记着原本应得的那些钱,在心底里为这两家人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叫上天灵和华鸢离开了灵堂。

回去的时候,几人在西市意外的撞见了久安和阿罗。想来是听说了华轩自缢的事情,久安本也想回安邑坊看看热闹,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几个,于是大方的请他们去一旁的酒肆里喝个痛快。

“出家人也能喝酒吃肉吗?”看着引商那两眼放光的模样,阿罗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引商解释的一本正经,“出家人的规矩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一派讲究顺其自然,没那么多顾忌。”说完,又是一斗酒下肚。

几人围桌而坐的场面像极了第一次见到华轩的时候,现在再提起那个女人,久安始终认为对方是遭了报应不值得可怜,阿罗却终究是个胆小的女孩子,虽说以前也十分厌恶那个欺侮三娘的女子,如今听说对方自缢死了,却还是有些心慌,“这报应也太重了些吧。”

就算对方再怎样可恶,也没到以死谢罪的地步啊。

这一点,没人附和她也没人反驳她,直到久安和阿罗因为有事先走一步之后,坐在酒桌边的引商才若有所思的看向华鸢,“你怎么想?”

天灵生性善良淳朴,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但是在华鸢这里就不一样了,她倒是很想听听他是怎样想的。

可是华鸢却不以为然,“这算不得报应,只不过是天理轮回罢了。有个缢鬼在人世徘徊了百年,要受的苦已经受尽了,命数注定要在今年找个替死鬼好去投胎。她百年前是在司家的宅子吊死的,现在要找替身也要在这个地方找。可是司家上下那么多人都没有轻生的念头,任她百般引诱都无济于事,只有寄希望于心怀怨气的新妇。本来这替身应该是白阮娘的,可是华轩想方设法逼走了白阮娘,代替对方住进了那宅子,那缢鬼不找她又能找谁。”

所以说,这其实还是华轩自己种下的因,才有了今日的后果。何况,缢鬼就算想要找替身,也只能找上那些本就有了轻生念头的人加以引诱才得以成事。

怪不了别人。

“可是……”仔细想了想,引商还是觉得有令人费解的地方,“那缢鬼明明已经被咱们赶跑了,怎么还有胆子再回司宅作祟?”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唯独这一点她想不通。

华鸢一脸的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酒肆里又走进几个穿着金吾卫官服的年轻人,为首的那个一脸的愤愤不平,边走还边向身边的人抱怨着,“十一哥,金吾卫郎将好歹也是个五品官职吧,怎么就闲到要去管别人的家事?”

话音未落,谢十一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话小心些,是不是闲事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近日长安城“不干净”的传闻越传越离谱,上头已经发了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查清事实的机会。如今一个商人家里吊死了个新妇是小事,如果被传成是鬼怪所为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什么无稽之谈都能被传得神乎其神。

刚刚坐下/身,谢十一又被赵漓用手肘碰了碰,他不满的看向身边的人,刚想叫对方安分些,却见赵漓挤眉弄眼的向对面那一桌努着嘴。谢十一扭头望了望那边,然后一眼就瞥见了三个穿得不伦不类的道士死死的盯着他,一见他看过来,那三人又极有默契的扭过了头,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这两桌的距离不算远,谢十一隐约能听到诸如“他看不见吧……”“那东西一直趴在那里啊真吓人……”“还是别告诉他了……”这样的话语。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很像是在胡言乱语,可还是让谢十一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背后,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酒肆的主人与左金吾卫这些人已经混了个相熟,上酒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问候了一句,“谢郎将,您倒是有几日没来了。”

这话一出口,谢十一还未及与掌柜的寒暄几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原来姓谢,真是巧了。”

这是那古古怪怪的三人里面最不像道士的那个年轻人说出的话,乍一看这人的模样,谢十一还以为遇上了哪个权/贵之家的纨绔之弟,可是还不等他想想姓谢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便听对方认认真真的接着说了一句,“我也有个姓谢的朋友,可惜吊死好久了。”

☆、第11章

那日谢十一也是因着公事繁忙有些急躁,无论对方说了什么,听在他耳朵里也是阴阳怪气的。还是一向不安分的赵漓扯了扯他,叫他别跟出家人计较。

另一面,引商也及时捂住了华鸢的嘴,点头哈腰的对谢十一赔着笑,然后拽着身边的人飞快的跑出了酒肆。

唯独华鸢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回去的路上还有些不满引商畏惧强权,“当官的怎么了,当官的又不是不会死。”

“人家哪里得罪你了,咒他死你能有什么好处。”引商也不知道华鸢这胡说八道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哪怕是他无心说出来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也不一定会舒坦。

一听这个,华鸢又来劲了,“我还没说完呢,这个姓谢的虽然不是什么短命相,但那面相一看就是命里带煞一生悲苦。”

“你还会算命呢?”引商睇了他一眼,随口问了句,“那你看看我是什么面相。”

她本是略带些无奈说出口的,谁知华鸢真的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认真答道,“短命相。”

引商对他翻了个白眼,她就多余理他。

回了道观之后,几人推门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匾额上那几个字再震下来一个。可是他们的动作再谨慎,也挡不住那四个大字本来就松动了。

“啪嗒”一声响,原本的“一口道观”变成了“口道观”。

引商的手忍不住一颤,“啪!”“啪!”又是两声响,这下子可好,干脆变成了“二道观”。

三人一人捡起地上一个“一”字,略显沮丧的准备往观里走,只是一脚还没迈过门槛呢,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几位留步!”

*

谢十一本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与道士扯上关系的。但是那几个道士一走,赵漓就百般劝着他带那几人一起去司家查案。虽然理由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是猜也猜得出赵漓这小子是拿司家有鬼怪作祟的传闻当了真,担忧之下便想带几个道士在身边以防万一。

谢十一知道自己如何解释这世上没有鬼怪都没什么用处,但也不赞同赵漓带那么几个古古怪怪的道士一起去,“看他们的打扮不伦不类的,哪像是有真本事的人。”

“十一哥,这你就不懂了。在民间啊,往往越是这样稀奇古怪的人,才越是有真本事在身上。”赵漓解释的挺认真的,但是死活没敢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你瞧瞧他们看你的眼神,说不定你身上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