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眼中是满满的心疼与深深的愧疚。
谁也没有料到陆小凤这一昏迷就整整睡去了四天,若非她的脉相平和,呼吸平稳,只怕真要让人以为她身体是出了什么样不可挽回的差错。
这几日,展昭心中的悔恨铺天盖地而来。
有事时,他不能护在她身边保她平安。却还要她为他的安危记挂劳心,他这丈夫做得委实太过失职。
小禾不敢将小姐目前的情况回报太师知道。
开封七子亦是不敢泄露一点儿的消息出去。
虽然公孙先生确认陆姑娘无事,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庞太师看到昏迷在床的女儿时会不会暴走进而做出某些不理智之事。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这事真的是不宜让太师知道。
第五日上,陆小凤才终于悠悠醒转,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精神还是很差。喝过了小禾所炖的补汤,便又躺回了床上。
展昭便坐在床边陪她。
“张真已经奉旨与牡丹小姐成亲了。”
听到展小猫这样说,陆小凤便有些逃避现实地闭上了眼睛,真的是让人不能相信爱情了。
真牡丹有情,假牡丹无情。
有情的触犯天条被关了,无情的天定姻缘奉旨成亲了——简直是累觉不爱的节奏啊!
天命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展昭担心地问。
“不是,”陆小凤睁开眼睛,“小怜呢?”
展昭叹了口气,“她的事张真并不知道。”
“其实,我并不赞同你们这样做。”陆小凤看着展昭很认真地说,“如果小怜没死只是重伤,又或者是真死了,前者她还有恢复的一天,后者死者已矣,生者总是要生活下去的,这也无可厚非。
可是,事实上,她没死,功体受到重创且又被水府幽禁承受天罚。
让她独自一人承受这样的刑罚,而她为之牺牲承担的人却一无所知,以为她真的身死归天在这世上再无一丝存留。
张真以为与她天人永隔,只能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思念。小怜却从身到心都在承受着煎熬,这不公平。”
展昭拍拍她的手,没说话。
“我当然也明白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公平,可是,在我们以为是为别人着想的时候,是不是就真的应该剥夺他的知情权?”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陆小凤没有答案?甚至这世上的许多人在面临相同的问题时一样的没有答案。
“可张真知道又能做什么呢?”展昭如是说,“他不知道的话尚能安心地走下去,若是知道小怜如今的情形,他与牡丹小姐的赐婚又要如何?”
陆小凤摇头,这便是事情的矛盾之处了。
“总之,我不赞同这样,如果换了是我的话,我是宁可知道事情真相的。我有知情权,如何选择是我的事,无论好坏,这是我的人生,无论我如何选择,这也是我的人生。我宁可承受丑陋而残忍的现实,也不愿意活在虚假的幸福中,惟这样我才不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因为突然得知真相而追悔莫及。”
有多少人活在自己编织的美丽虚幻梦境之中,梦醒时分又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有的人,临终之时还在感叹自己这一生竟然全是假的!
又有多少人因为别人善意的欺瞒,最后方才得知真相,却被许多人鄙薄仇恨多年,可他们又何其无辜,因为他们起初就不知道真相。
陆小凤突然自心头生出几分悲凉来,出发点是善意的,有时却未必也能得到善果,这就是人生最大的恶意!
“小凤,我们不会这样的。”
“展昭,”陆小凤蹙着眉头,“我觉得怀孕真不好,以前我从来不会这样多愁善感的。”
展昭突然忍不住笑了,是呀,以往她不着调的时候多,时有严肃认真,但多愁善感确实是不是她会做的事。
“孕妇的情绪总是这样容易受感染可怎么办才好?”陆小凤扯住某猫的袖子,略哀怨地瞅着他,“我还要熬好几个月,我觉得我会很辛苦的。”
展昭笑着揽她入怀,安抚她道:“你想太多了,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又不是你怀孕,你当然说得轻松。”
“辛苦娘子了。”
“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你有吗?”陆小凤怀疑地看他。
“为夫哪里敢。”
“哦,你是不敢啊。”不敢又不是不想,简直岂有此理。
“在床上躺了这几天了,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睡了这几天,太师府没来人吗?”
“有,被小禾搪塞过去了。”
陆小凤闻言就忍不住叹气了,“完了,看来我得回太师府去了,我如今可是被一大群人特别关注的人,他们没准儿已经起疑了呢。”
“这倒也是——”
“小姐,小侯爷来接您了。”
陆小凤立时冲展昭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