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薇儿看见了他眼里的坚持,没再说什么。
窦父裹着从殡葬乐队那租来的被子睡着了,鼾声响亮,窦金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灵堂,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
这一夜,很漫长,似乎又很短暂,窦薇儿醒来发现自己靠在贺际帆的怀里睡着了,身上裹着毯子,脖子和腰有些僵硬,她缓了缓,才慢慢直起身体。
“谢谢。”窦薇儿眼眶依旧红红的。
贺际帆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没有动,他半个身体都被窦薇儿压麻了,她睡着之后,他一动都舍不得动一下,生怕把她弄醒。
“跟我不必这么见外。”他笑容自若,“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窦薇儿摇头,“我很好。”察觉到贺际帆姿势有点怪,她看着他,“你怎么了?”
贺际帆笑了笑,“没事,就是胳膊有点麻,现在已经好多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抬了抬胳膊。
“是我压麻的?你怎么不叫醒我?”窦薇儿的视线落在贺际帆的胳膊上,眼神和以前看贺际帆的眼神有很大的不一样。
“难得你睡着了。”他怎么忍心叫醒她。
窦薇儿听懂了他的话,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去洗漱一下吃饭吧。”
胡婧心里有亏,一夜没怎么睡着,面色憔悴又难看,窦薇儿见到她这脸色,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心思去关心。
窦母正在给淼淼洗脸,淼淼还不满一周岁,眼神纯洁又懵懂,看见窦薇儿的时候,小眼神儿一亮,留着哈喇子就伸手过来要抱。
窦薇儿低沉的情绪,对上他的眼睛时,缓解了一些。
胡婧以前挺不喜欢自己的儿子那么喜欢窦薇儿,连她这个正经的妈都比不上,今天她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吃了早饭就躲进自己的房间。
昨夜窦金文回房质问过她,窦老夫人的突然离世是不是跟她有关,她自然是百般否认。
窦金文没有多说什么,黑着脸就离开了,胡婧有些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不过也不怕他说出去,既然他猜到老人家的死可能是因为她说了什么,那一定也知道她说的话跟他和贺依依有关。
归根究底,窦老夫人的死是窦金文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逼她,她也不会跑到老人家那里去说那些有的没的。
胡婧担心的是护工会不会跟窦薇儿说什么,窦薇儿要是知道老人家发病前她去过病房,难保窦薇儿不会怀疑她,胡婧想打电话给护工,才发现根本没有护工的号码。
她当初没有真心关心过老人家的病情,怎么会有护工的号码。
胡婧越想越不安,给胡父打电话,把事情说了。
胡父到底多活了几十年,看问题比胡婧透彻,他说:“知道你在老太太病发前去过又怎么样?只要你不承认,谁知道你跟老太太说刺激她的话了?从现在开始,记住,你没有跟老太太说过任何不好听的话,那天早上你只是去跟老人家告别,因为你要回家探望你身体不舒服的爸爸,走的时候老人家好好的,明白吗?”
“爸……我、我还是害怕……”
“别害怕,按爸爸说的做,你不会有事,你回来穿的那件衣服我已经给你烧了,没有证据证明老太太的死和你有关,就算医院走廊有监控,也拍不到病房里面去,安心。”
“真的不会有事吗?”胡婧还是不安。
“爸爸保证,不会让你有事。”胡父郑重其事。
胡婧稍稍安心了些,“我知道了。”她眼眶泛红,“谢谢爸,对不起爸,当初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还为了窦金文和你吵架,伤了你的心……”
“傻孩子,都过去了,你永远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
胡婧一下子哭出来。
窦母送淼淼进来时,见胡婧哭得厉害,以为她是为老太太哭,安慰了几句,见她越哭越凶,最后也随她去了。
从房间出来,窦母逢人就说自家儿媳妇哭得有多伤心,多孝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孝顺的儿媳妇。
贺际帆不仅要陪着窦薇儿,还要帮忙操持丧事,以逝者孙女婿的身份迎来送往,葬礼结束之后,所有亲友都认识了他。
窦薇儿跪在老人家的墓碑前,任由夜幕降临在她周围。
四月中旬的夜晚,微微有些凉,带着体温的男士外套搭在她身上,她转头,只能看见贺际帆的轮廓,周围没有一丝灯光,只有头顶的月亮洒了几缕光辉。
“回去吧。”寂静的黑暗里,贺际帆的声音像是敲在人心上。
窦薇儿的右手覆上贺际帆搭在她右肩上的手,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你说,以后会一直陪着我,不让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窦薇儿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收紧了力道,“是真的,只要你愿意。”
“你以后还会再像以前那样交那么多女朋友吗?”
“不会。”
“州州的妈妈呢?”
“以后不会有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关系呢,州州是他们之间的纽带,流淌着他们两人的血液,他们永远也不会断了关系,窦薇儿这么想,却没有这么说。
“那,我愿意让你一直陪着。”这几天,她看着贺际帆忙前忙后,她总在想,奶奶去世的时候,会不会还在担心她以后没有依靠呢?
会不会还在遗憾,没能看着孙女走进婚姻殿堂?
贺际帆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认真的?”
窦薇儿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